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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一指没注意到她的恍然,继续道:“我前两次见他,都是他到我这里杀人。说起来倒也算给我面子,都等我治好了人,他再一剑杀之。我当时见他模样本眉眼柔和,却偏生要冻结起来,身材不高,一副冷面书生的样子,谁知他剑法利落,一道血痕就了解,堵得及时血都崩不出来,十足的留了个全尸。第二次那人快死了,我整整救了三...”
马车突兀的一个急停,外面传来熊巨的声音,“哪里来的妖人,速速给大爷让出道来!”
平一指说话正在兴头上,被打断了十分不满,上前抻头朝外看去,这一看让他嗖的缩了回来,一张脸扭的跟苦瓜一样,脸色白的吓人。
雪千寻见他模样,心下有了猜测,她撑着身子去看,只见夜里荒荒凉凉的关道上,四盏牛皮灯飘在空中,那灯下中心处摆了张桌子,笔墨纸砚签筒八卦一应具全。这些东西的主人背对着自己,看起来身量不高,清瘦的很,一根一人高的算命幡竖在那里,白底上扬着四个大字:“神机妙算。”这人坐的不偏不倚,正堵在大道中间,被熊巨呵斥了也不做声,似乎感觉到了雪千寻的视线,她放下茶杯,“相逢即是有缘,姑娘可愿卜一卦?”
雪千寻扬了扬眉毛,身体好似突然就有了力气,她钻出马车,见到熊巨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还保持着要过去找麻烦的姿势,原来是被点了穴道,怪不得没听他嚷嚷。不过只是点了穴道她也就更加放下心来。她一路走过去,不急不慢,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打量起对面的人来。
这人一身道士服,还粘了一缕长胡子,只是眉目娇俏,眼转流波,唇带浅笑,一看便是个娇憨的女孩子。雪千寻有些吃惊那个人竟然是这种样子,全不似她想象中那般艳惊四海、锋芒毕露,倒叫她觉得自己猜错了人。
那女道士见她模样,笑着捋了捋胡子,“姑娘是卜卦,掷签,还是测字?”
雪千寻坐的端正,轻声回道:“劳烦道长,测字即是。”
道士闻言润了笔递给她,雪千寻想了想,皓腕轻转,在身前的绢纸上写了个“黎”字。
“姑娘字不错。”道士称赞,“只是不知姑娘要测什么?”
雪千寻眼神闪动,勾起妖笑来,昏黄的灯光下好似精魅。
“姻缘。”
她紧盯着那道士,想看出她神色变化,不过道士依旧只是淡笑,拿起字来,举起来的绢纸挡住了她眼中的讥讽,那声音倒是温柔平和的,只不过依旧有些刺人。“黎者,众也。看来姑娘与所求之人,皆是桃花旺盛。只是禾为刀戈之争,人抑顺水之缘,以后的路怕是没那么太平!”
雪千寻闻言,眼中反而显出笑意,如果这种话就能刺激到她,那可白在摘月楼待了那么多年,只是她这表现倒是可以确认了她不是那个下毒又解毒的人了,这丫头虽古灵精怪,但心机有限,手段也温柔的很。只不过莫非她也与东方黎有一段过往?要是如此,东方右使的桃花也真是太过泛滥了。
“道长不必担心,昨日去兮不可留,明日未至莫烦忧。只要他对我七分有意,愿度今朝,纵死无憾。”她话说诚恳郑重,眼里却满是调笑,果然这小道士脸色阴沉起来,她又道:“道长深夜在此,总不会是只为了给我测得一字。”
道士吃了一亏,满脸不悦,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她没心思再玩下去,眼神飘开,看了一眼右手边,雪千寻顺着她目光往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小道士咬咬唇,“我来这里是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她睁着眼睛眼珠微转倒像是回忆着什么,声音冷了起来,慢速道:“你如今既进江湖,又跟在东方黎身边,没有功夫傍身,只能是死路一条。”
雪千寻故作亲热的道:“阿黎早已答应回黑木崖后便教我武功。”
道士这次反而不气了,好像早料到是这样的回答,倒是嘴上娇笑回敬于她。“阿黎哥哥武功虽高,但却不宜女子修炼。如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不但可以给你这天下最适宜女子修炼的武功,还可以赠你珍材异宝,助你洗经伐髓,否则以你的年纪纵然再努力也不过是二流水准。”
“那道长可要先说说是什么要求。”总不会是离开她一类的那么幼稚。
道士歪着头,慢吞吞的道:“我要你为我取一本书,或许叫葵花宝典,或许叫辟邪剑谱,你不必特意去寻,但如果东方黎得到了你就必须取来,纵然取不来也要毁掉。”她见雪千寻疑惑皱眉,又补充道:“这对你我他都是好事,你当信我,不会害他。”
雪千寻心中盘算一番,终是点头,“好。”
道士见她答应,松了口气,从桌子下面拿出个黑布包袱给她,又道:“修习之前让里面那个糟老头教你经脉穴位基础。这里面的东西服食之前也要他以药性温和之物佐之,想他也不敢跟阿黎哥哥胡言乱语。”
雪千寻接过来,入手倒是不沉,她拿了包袱又望向不远处的熊巨,道士会意,轻轻弹指,一股劲气便过去,那熊巨卸了劲道还想过来,却被雪千寻摆手止住。雪千寻又对道士点点头,方上车回去了。那道士犹自坐在路中心,端起茶,聊了半天那茶里竟然还冒着丝丝热气,她轻轻抿了一口,马车便在她侧旁过去,渐渐走的远了。
直到马车没了踪影,她才放开架势,瘫在椅子上,黑影里走出个人来,双手凌空一扯,那四盏灯就落了下来,原来灯上连了难以发现的丝线。道士歪了脑袋,头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露出满头青丝,好一个少女娇憨的模样,她气呼呼的道:“那女子着实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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