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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跟我说,只要有一张脸就够了,说是光拍封面杂志和广告赚到的钱,就能补贴我的家用,我也只是想拍两张单子救救急而已……”
夏天走两步就觉得浑身疼得要命,想要坐到走廊边的长椅上掩面休息,他一坐下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变成了一瘸一拐地往宿舍走去。
“因为是大公司,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也没人在网上爆料啊……”
对于这个问题,易鹤野倒是觉得不难理解——ISSAC大规模招收练习生,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而就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目前没有人可以带着里面的消息,平平安安地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
易鹤野怕这话说了他又得哭,便安安生生闭了嘴。
夏天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也多少有些数,他说:“我们他妈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
易鹤野好奇问:“为什么?”
夏天没想到眼前这人连这个都不知道,有些狐疑地问:“你难道……”
“我运气比较好。”易鹤野坦白道,“负责’考核‘我的那位,中途出了点问题,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叫停了……”
夏天一听又哭了,这回更多了些懊悔和嫉妒。
“因为照片、视频、违约金……”夏天说,“我现在逃出去,就是一个社会性死亡的穷光蛋。”
这些人做得确实狠毒,几乎从各个方面都封死了他们的退路,让他们明明有双脚,却自己不愿推开离开的那扇门。
易鹤野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胡乱安慰道:“既然走不了了,不如想点好的,至少赚到的钱是真的。”
柯宇在进入公司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在给家里打钱,至少能证明收入还是有保障的。
夏天似乎被安慰到了,只红着眼睛点点头:“我就想攒一笔钱让我妈跑路,只要她过得好了,我怎么样都行。”
把夏天送到寝室时,易鹤野才发现,大约是按签约时间排的床位,他们两个人的宿舍居然在同一间。
这让夏天心里安慰了许多——毕竟易鹤野算是他这里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了。
回到宿舍,夏天崩溃地趴在床上——躺着会让他后面疼,但是趴着也舒服不到哪儿去。
他哼哼唧唧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抬起头,准备找些话题,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知道吗?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夏天极度痛苦地回忆着,“居然连我的脑机接口都没放过……”
易鹤野闻言,这才看到他被摩挲到通红的接口,有些惊讶道:“什么意思……?”
不至于吧?不至于连这么小的孔都……
“啊啊,不是那个意思!”夏天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更正道,“他们那什么的时候,还给我脑机接口连上了个什么机器,不知道,是不是想把我脑子里涩涩的东西一起拷贝下来……但是我太害怕了,脑子里根本涩不起来……”
这话顿时让易鹤野也有些惊讶了,按理说,脑机接口并不能把人脑中的想象和记忆拷贝出来,他想不明白,这个所谓的机器是用来干嘛的。
“说起来,你多大呀?”夏天抹干了眼泪问道,“感觉我们看起来差不多……”
“……”再一次遇到了这样的话题,易鹤野无语凝噎。
他想跟夏天说,自己大了他将近十岁,但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贺野”,是个命苦的未成年。
于是,他只能不情不愿地道:“……十七。”
夏天露出了这一天唯一一个笑容:“那我还是你哥哥。”
易鹤野不想说话了,转身翻上床去。
身后,没人说话的夏天又一次陷入了刚刚结束不久的噩梦里,他一边叹气,一边又被全身的伤口疼得掉眼泪——
他不是没吃过苦,但这样的事,和在工地里被骗钱、在餐厅后台被老板辱骂还是不一样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社会的黑暗,却没想到自己经历的生活,还在一步步打破他的认知下限。
他有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时候,他总觉得只有大人才会这样叹气,现在也轮到他了。
夏天想起来,自己上个月就已经年满18岁了——他已经成为一个大人了。
夏天稀里糊涂乱想的时候,易鹤野正尝试着准备入眠。
这一天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消耗,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此刻累到眼皮打架。
然而易鹤野只要一闭上眼,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知道什么点什么,只不过旁边有人,他并不想拿出来。
易鹤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夏天,确定那孩子正在专心忧伤,便从枕头旁边,把那只被藏起来的小羊玩偶抱进了怀里。
在这里睡觉,他并不敢卸下义肢,翻了个身之后,两只手臂刚好可以做到拥抱的姿势——他很少能在床上抱着点什么,这只小羊还是个例外。
软绵绵的小羊窝在怀里很舒服,淡淡的檀木香驱走了陌生环境的不安定感,让易鹤野很快沉静下来,一点点地坠进了梦乡。
然而,就在他快睡着的前一秒,对面突然传来了夏天的小声惊呼:“你哪里弄到的小羊?为什么我没发到!”
易鹤野被他吓了一跳,仓皇地睁开眼,刚想转身把小羊藏起来,就听夏天哀求道:“能不能给我抱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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