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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去,入眼是两侧窄仄的墙壁,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广告,一层叠着一层,大部分都上了年份,什么开锁,装修,疏通下水管,不孕不育,皮肤癣,一眼望去,活生生一个万事墙,没有想不到,只有贴不到。
陈小洛感受着时不时吹来的阴风,微微眯起眼睛,绯红色眸子染上更深一层的红,像在黑暗中沉淀的血液。
路过一处失去门的通道时,她转身走了进去。
迎面撞上楼梯拐角,上面被人用红墨水写了‘有鬼’两个大字,写的时候蘸水太过饱满,笔画间水流下来,歪歪斜斜,贯通了下面的笔画,旁边还有深入腻子层的刻字,曰:你今晚必死。
陈小洛叹了口气,感叹写这几个字的人怎么仇恨如此之深,这绝对算地图炮了,炮击所有从这小门经过的人。
此时,身后小门上生锈的弹簧突然绷断,如蛇一般弹到楼缝间的胡同里,门‘哐’地一声关上。
本就所剩没有多少的阳光更加稀薄,墙面上‘有鬼’的字样被黑暗覆盖过一半,给人一种水润起来的错觉,仿佛前一秒才写上,墨迹还没有干。
陈小洛侧身瞥了眼紧闭的门,抬头朝着黑洞洞的楼梯望了下,照以往经验来看,这是鬼要出来了。
她站在原地等着,毕竟这里就是出口,打完转身就能出去,而且这里常年没人打扫,灰尘厚到能砸死人,弄到身上挺麻烦,反正能不动,她就尽量不动。
若有若无的凉意从楼梯深处涌来,穿透肌肤。
陈小洛目光空洞地抬起头,将弱点尽数暴露,假装自己是路过的。
然而这鬼不知道是不是被苏深吓着了,只是一个劲儿放冷气,自己迟迟不肯冒头。
似乎是苏深把鬼吓到了,这鬼变得小心翼翼,一副准备和陈小洛打持久战的样子。比如先把陈小洛困上一宿,等阴气吹足,陈小洛发烧,迷迷糊糊躺下的时候,确保万无一失了鬼来收割,实在谨慎过分了。
陈小洛没有时间跟这鬼耗,她想起苏深说的话,还剩一只,滑不溜秋抓不住,苏深是一只实打实的千年厉鬼,实力在那摆着,就算不排除她吃太饱不想动的原因,对付这种最多十几年的小鬼也是绰绰有余,但是这只鬼让苏深觉得难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只鬼是在这栋楼去世的,不是某一户人家,是在楼道、或者楼梯中化为鬼魂,才能以整栋楼作为束缚地,借由束缚地的加持,在楼中自由穿梭转换位置,才能在苏深这种绝对等级压制的存在中逃出生天。
至于为什么笃定这鬼最多十几年道行——很简单,因为苏深觉得不好吃,难吃到都不想大费周章去抓他,搞不好抓他耗费的修为比吃他补的还多,得不偿失。
陈小洛觉得,如果不是为了逃脱苏深的追捕,耗费了不少修为,急需补充,估计这鬼现在连阴气都不会放,假装自己不存在。
民间有句俗语,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换成别的也一样,人的气场和信念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当你相信鬼的时候,自身气场就会无意识对其接纳,本人相对更容易见到鬼,害怕鬼的时候,也比一般人更容易被鬼伤害,俗称,怕什么来什么。
陈小洛摸摸鼻子,抱着脑袋蹲下,把脸埋进膝盖,以一种唱京剧的语调生硬地干嚎:“啊~~~好可怕——这里不会有鬼吧,不要啊——~~”
演技可谓拙劣至极。
陈小洛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念完后,她就蜷缩在那里假装自己是个蘑菇,一点也不露出自己的表情。
问题不大,骗过鬼就行了。
毕竟越小的鬼智商越低。
果不其然,在她装蘑菇一分钟后,冷风又突然下降了一个温度。
“唔……好冷。”为了表现得更真实,陈小洛缩缩身子,低声念叨,由于角度问题,后脖子发丝下垂,露出半截雪白的后颈,那鬼从头顶低头注视着她,眼神冷漠而贪婪,像在看一只等死的小羊羔。
陈小洛微微勾起唇角。
“早知道不来了,好冷啊。”陈小洛继续道。
鬼一听,迫不及待坠落下来,对准陈小洛露出的脖颈,伸出形容枯槁的手。
就在即将碰触的时候,无害等死的小羊羔突然抬头,绛紫色眼眸不见半分恐惧,平静地让人心悸。
鬼大惊,本能地想跑,被一把攥住手腕。
“可算出来了,你可让我好等啊。”
陈小洛说着,将鬼拉到身前,抬脚狠狠踹去,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拽住鬼的头发,摁着用力往地上摔。
鬼狼狈倒地,发出呜呜地哀鸣。
陈小洛拽着他头发的手反手用力,将鬼上半身硬生生提起来,一脚踩上后背,硬生生将整个上半身折成诡异的半圆。
脊椎关节不堪重负,‘咔哒’声接连响起。
鬼知道这是踢到铁板了,他努力睁大眼睛,眼球仿佛要掉出来,手臂朝前伸长,喉咙发出‘嗬嗬’的气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陈小洛自认为是个讲道理的驱鬼人,她虽然不爱听鬼的遗言,但不至于说都不让说。
她松开鬼的头发,转而摁住后脑勺,“你想说什么?给你一分钟。”
鬼终于能发出声音,他用力扒拉地面,企图挣脱陈小洛,但是陈小洛力气大得吓人,他意识到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
下一秒,他脖子180°转动,凸起的眼球直勾勾盯着陈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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