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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陆衣锦和成大学目瞪口呆,尤其是陆衣锦,脑袋一片空白,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被砸死了。心里却泛起一个不合时宜,莫名冷静的念头:我他妈以后住哪啊?
    成大学叹到:“嚯,可真是,幸亏我来找你,救了你一命。”
    这个破棚屋是陆衣锦唯一能落脚的地方,虽然很勉强,但他总把它叫做家,仿佛这么叫了自己就真的有了个家,眼下全没了。
    他茫然的看向成大学。
    成大学一下就明白了,支吾道:“要不你这两天住我家……别担心你嫂子,她肯定不乐意,不过娘们嘛,哄哄就好了,千万别因为这个跟大哥客气”
    陆衣锦还没说话,成大学忙道:“嘿,把二子的事忘了,先去看看”说罢拉起他就跑。
    薛小二家早已被街里街坊围满,有人通知了官衙,几个年轻捕快站在门口阻拦闲人。
    “不让进了”成大学嘀咕,“刚才我来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嚯,二子和他妈都死了,一刀毙命”他在脖子比划一下,“可邪乎了”
    陆衣锦皱了皱眉,杀人者肯定不是庸常人,可武林中人何苦专门来为难一个傻子?除了跟碧鲵有关,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我进去看看”他撂下一句话,翻身上了房。他见到了捕快的站位,专走盲区,没有一个人发现。
    顺着房梁进到屋里,两个仵作正在验尸。
    “左侧死者男,身高约六尺五,头发稀疏成攒,面黑微须……”那仵作将二子的特征一一唱完,继续到:“颈部重伤,似锐物划破所致,肺腑内伤待回衙查验,银针探喉不黑,无明显中毒症状……”
    另一个人忽然查验到:“刘哥,这死的怪啊,”他四下望了望,小声道:“一般人杀人哪能这般利落,可若是绿林中人,杀他个傻子干嘛?他家钱财也没丢。”
    年长些的捕快制止到:“瞎猜什么,我看就是打劫——你今天还想不想下班了”
    两名捕快再没有说什么有用的信息,查验完便出了门。陆衣锦立刻翻下房梁,极快的搜了一遍薛小二家——屋中家具不多,很快就翻完了。他又摸了一遍薛小二的身子,什么也没发现。这时外面脚步传来,他轻轻点地几下上了房梁,溜了出去。
    屋外大雨倾盆。陆衣锦漫无目的的走在雨里。
    雨势太大了,眼前的路已经和白茫茫的天色融为一体。他就近找了个屋檐,坐在别人家门口暂躲。水沥沥拉拉滴在他身上,搞得他有点冷。
    但比起身体的冷,陆衣锦的内心更冷。
    有人找上门了,因为碧鲵的事。很显然,这人并不介意为此杀死一个傻子,和他手无寸铁的老母。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陆衣锦想到薛小二颈上开的大口,自己的脖子也别扭起来。
    身后的门吱呀开了,本家小丫鬟探出头来:“小哥......我们家老爷不在,你在门前坐着不大方便,夫人要我给你带把伞,还请小哥去别处避雨”
    她年纪不大,做丫鬟没有多久,总怕行差踏错。外墙屋檐狭窄,根本挡不住雨水,眼前的男子也早已浑身湿透。她有些苦恼,万一这人赖着不走怎么办?没想到这人嘴角扯了扯,似乎想展现一个失败的微笑,什么话都没说起身便走了。
    不能在泗阳久留,得赶快离开这里。
    ……
    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很多人的脚步,一个身材瘦弱,皮肤很白的小公子同路人一道躲进福来客栈。
    人流匆匆,他被带的站立不稳,一不小心踩上了身前人的脚,抬头便来了一句:“怎么走路的?”目光所至,这才发现那人气质不凡,长相极英俊,此刻他与那人离的很近,脸有点发热。
    挨踩的正是张鹤泽,他皱眉看了看自己鞋面的脚印,不满道:“你这姑娘,踩了人非但不道歉,怎么还反咬一口?”
    作公子打扮的女孩惊了一跳,她才跑出来不久,不知道自己的乔装为什么这么快就穿帮了。
    张鹤泽见她发愣,以为她有意让步,摆手到:“算了,下雨天人多路挤,下次小心点。”说罢要走。
    女孩却伸手要抓他,被张鹤泽侧身躲开,她恼到:“你站住!”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苦心设计了一个月的扮相,为何立刻就被人看穿,有点恼羞成怒。
    两个路人挤进他们中间,女孩个子不高,被挡的严严实实,蹦起来都看不到后面,待路人离开,张鹤泽早已消失在了门外。
    “可恶!”她气的跺脚,偏偏肚子叫起来,只好先在大堂找个位置坐下点了些吃食,一边在心里盘算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想来想去,觉得问题不在自己,刚才那人肯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明明左看右看她都是个男孩模样!
    今天人多,大堂坐了个满满当当,不一会小二过来询问能否跟别人一起拼桌。她勉勉强强答应了。
    拼桌的是一位女子,年龄比她大一点,看打扮是习武的。女子向她道了谢,点了两只烧鸡,大盘牛肉,两斤面条。
    乔装的女孩见对面点了这么多菜,心道也许等会儿她的同伴要来,不禁加快吃饭的速度,以免跟更多陌生人拼桌——可惜她吃饭一向极慢,尽力加速也只是跟普通人差不多。
    出乎她的意料,女子没有等人,自顾自风卷残云般吃起了起来。女孩看呆了,一时忘了下口。
    江湖真的像传说一样,什么人都有啊。
    与她拼桌的女子正是李沛,原来李沛与张鹤泽在此处落脚,方才张鹤泽出去打听回松鹤门的近路,李沛便下楼加餐。
    此刻李沛啃着鸡腿,看见对面拼桌之人嗫呆呆盯着她,又见那人只点了几样清粥小菜,以为人家没钱买饭,擦擦嘴笑道:“妹妹,饿了吧,吃我的牛肉。”边把一盘切好的酱牛肉往那人面前推。
    没想到那女孩的脸色由白转红,蹭的站起身,转身就走。
    李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溜溜吸起面条,看着那女孩在路上绊了一跤,慢慢跑远了。
    女孩羞愤交加,离家前放过的大话一一浮现在脑海。她本想女扮男装,不靠任何人,惩奸除恶,成为一代名侠,现在看来可能路线要改一改。
    到底怎么看出来的啊!她连鞋子都穿了男款。
    忽然又有人叫住她:“姑娘,钱袋掉了”
    她要疯了,抓过钱袋跑上楼,没注意里面少了二十两——交还钱袋的是陆衣锦,先把钱偷了再充好人。
    陆衣锦一眼就看到了李沛,有点惊讶。又想天气这么差,他们住一晚也是正常的——只是怎么就那么巧,又被他碰见了。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几斤牛肉,不自觉笑了一下。随即塞了五两银子给小二:“先存着,那桌饭钱从里边扣。”
    陆衣锦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李沛却看到了他,热情的摆手:“恩公,恩公”
    陆衣锦无奈的走过去:“好巧啊,不是说别叫我恩公……”
    “那叫你什么,陆大哥?”
    “陆衣锦就行……”
    李沛张罗着请客,叫来小二,又给陆衣锦点了几道硬菜,陆衣锦轻笑道:“你们还有钱吗”
    “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其实他们身上的盘缠够不够挺回松鹤山还是问题。全在硬撑。
    陆衣锦又问道:“何时启程啊?”
    “明天一早吧,猴子出去问了,好像水路更快些。”
    陆衣锦低下头,心里一句“我想跟你们走”憋了又憋,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