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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相见

      【作者废话区】:偶决定从今天开始放弃首行缩进两字节啦!改成空一行试试,每次都调太累了,懒惰摆烂的屑作者(抱头捂脸)大家看一下,观感舒不舒服,如果觉得还是之前那样好我就继续首行缩进哦~
    她一语方了,自己忽地醒觉过来,轻摇螓首豁然笑叹道:“我这可是些没影子的痴话。既是个脱俗的姑娘,怎能还愿屈就?好人家的女儿定是看不上我那污糟男人了,总不能只为了姐妹相好,就把人家也拖进火坑里去。”
    “大爷那事,说穿了才是火坑,不说穿就是金山银山,家里家外,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攀上来?说句不中听的,从前夫人您一直无出,老夫人也不是没想给大爷寻些良家做妾,龙游城里书生家的闺女,好生养的、模样俏的、爱读书的、和夫人您一样能管家的都瞧遍了,只大爷一直拿您作挡箭牌,咬死也不松嘴。”
    蔓荆越说越气,泪花儿糊了半张脸,“如今好容易松了嘴,却……却是叼了块什么烂肉在嘴里?烟花之地的女人,有的是服侍人的下作招数,身上早不知被多少男人沾过……大爷这回就算回来,奴婢都替夫人恶心!”
    宁夫人抬手,用帕子替她轻柔地拭了泪,再启唇时声线清凌,“她们也是没法自己做主的可怜人。妓子固然可能贪财爱富,也可能会用些闺阁女儿没脸使的手段,却是因从小没有被教好的缘故。若是让她们也读书识字——当然,不能只是学为了讨好男人的那套诗词歌赋,我不信她们还会眼界如此之窄。故而,最下作的实则另有其人。”
    蔓荆听得半懂不懂,还待将那外头的娼妇再骂上两句,见夫人已止了话头,这便也咽下那些恶言恶语,抹了把眼泪抿嘴笑道:“夫人的脾气,可是比刚成婚那阵儿好多了!从前老夫人总埋怨老太爷给大爷选了根硬木头,老太爷却说,您是紫竹君子,叫咱们底下人都敬着您。说实在的,从前咱们这些奴才面上不说,心里多少不服不忿,只觉夫人是小门小户的出身,难拿大局。可如今,紫竹君子倒修成玉佛了!这一套大道理下来,奴婢也深受感召呢!”
    这时候香榧手里捧着盅川芎清上汤来了,还没端到夫人跟前,自己先拢着手小心地吹了吹,被那药气一冲,琼鼻微皱,俏生生的,“夫人别怕苦,奴婢放了些红糖,按您教的,暖宫养胃。夫人可得好好保养着自己,万不能叫外头的狐媚比下去了!”
    宁夫人见她真心实意,一则又笑,一则又叹。
    香榧这丫头,虽然有心向上,却也没什么实在的坏念头。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一时觉得天上的星星好看,一时又觉得别人家的姻缘美满,只要没越过那道害人的底线,终归是生动可爱的。
    她拾起调羹,蹙着眉将那汤药一口饮尽,随即对镜理了下鬓发及衣着。香榧见着,立刻问:“夫人这是要去大堂?”
    “嗯,有贵客自远方来,我当一尽地主之谊,切不能凉了人的心。”
    香榧眼睛一亮,“有贵客?可是京里来的大官?”
    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丫鬟也没带在身边,独自一人出了雅厢,在走道拐角处唤来跑堂问了两句,而后提起裙摆步下楼梯。
    大堂内,女帝与云舒用完了饭菜,正琢磨着如何再与那位宁夫人搭上关系,便见先前那店小二乐颠颠地跑了来,一躬身、一拱手,扬起脸来笑道:“二位客官可吃好了?”
    “嗯,吃得也有七八分了。”
    小二道:“那便好!我家夫人听说有客自远方来,生怕咱们这些蠢笨的怠慢了贵人,还想过来同您请教请教该如何改进口味呢!”
    成璧与云舒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目中寻着了意料之外的暗喜:这可是正打瞌睡就递了个枕头!
    待那位宁夫人姗姗而来,两位隔代的远亲终于相见。一个旋身而起,绝丽面容映上宁夫人的眼帘,登时满目生光华。一个含笑迎来,高挑身姿渐近成璧身前,有如明月鉴澄江,二人心内皆暗自赞叹不已。
    女帝身侧的云舒也是眉目舒朗、大气明丽的女子,她几人美得纯粹,已不需要文人骚客来妄加评判,且又各自有各自独一份的风韵气度,正是平分秋色,相得益彰。
    “西北何时出得了这等标志人物?”宁夫人心中暗道。
    “从前只道江淮美女甲天下,今见西北一弯月,光华或可蔽之矣。”成璧默然自语。
    那宁夫人先是对着她二人的容貌愣了一霎,随即莲步移来施礼,眉目含笑,轻声道:“小妇人宁氏秀招,给二位客官见礼了。”
    女帝这边亦还了礼,“宁夫人安好。我名阮沉璧,这是我家妯娌舒云。今日叨扰贵宝地填了饥肠,沉璧当在此谢过夫人盛情款待。”
    宁秀招以帕掩唇温柔一笑,忽向她二人挤了挤眼睛,“款待不周,菜一上桌就让客人挑礼了,我让厨下又补了些好拿好放的糕点,不知客官可有余暇与小妇人一同去取?”
    这宁夫人不愧是商行里的一杆红缨枪,历练成熟,玲珑婉转,一则说要请教食谱,一则又说要补些糕点,怕大堂里人瞧见嫉妒,故邀了她二人一同去取。实则两者都不过是个幌子,真实的目的,便是要结交于她。
    成璧正自求之不得,连忙笑而应是,宁夫人便也舒眉笑了,将她二人的手轻柔一握,携了她们往楼上一处隔音甚好的雅间落座。
    宁夫人的手心软而温暖,且隐约透着药香。待换好场子坐定后,成璧端起杯盏抿了口茶水,腕上、指间留存着的清馥芬芳便丝丝缕缕、幽幽柔柔地飘至鼻端,分外沁人心脾。
    云舒见女帝悄然捉了袖子不停地嗅,不知她是真喜欢还是起了疑心,忙问宁夫人:“这是什么香?我这妹子喜欢得紧呢!”
    成璧见小动作被人瞧见,脸颊隐隐一红,也道:“暗香盈袖,清雅高格。我只知里头有些药材,闻罢目清神明,再细的就闻不出了。”
    早闻药囊是陈家医馆里极畅销的一样货品,配方都是商业机密,成璧本以为宁夫人大约不能告诉她。岂料宁秀招竟直接从袖中掏出两个花草纹样的小巧绣囊,往她二人手里各塞了一个。
    “夫人,您这是……”
    宁秀招笑吟吟地道:“配香用的药材不少,此处没有纸笔,即便说了也怕两位娘子记不得,索性让你们带回家去用吧。等香淡了,你们剪开囊袋,随意找个靠谱的铺子瞧瞧就能再配一份了。”
    “夫人这样大方,不怕我家铺子把你这香方仿了去?”
    “两位客官不是西北人,在别处行商不会抢了我宁家的利。况且,这香囊原是我带来调理身子的,本也没准备往外卖。如今……我是再用不上了。”
    宁秀招笑了笑,眼睫微垂,明眸黯淡一瞬,随即便释然消解了一片闲愁,又细细补上些叮嘱:“二位娘子也成了亲,如果想要孩子,须记得万不能久带在身上。这香囊里的药许会妨碍阳精着床,但对女体无害,反倒有益。如果想过几年再要孩子,这物就是再好不过了。”
    成璧双眸睁大,将香囊握紧了些,“世间竟有如此的好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