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抓住涂云伸来的手，不理会他愣然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双眸，道：“我唤你为白，你叫我老婆子可好？”
    涂云的目光由愣转怔，过了一会他似才反应过来般，目光转暗，笑道：“‘老婆子’这个称呼，可是对老人用的，那有对一个年青姑娘喊老婆子的。”
    说着，涂云伸出另一只手，越过我的阻拦，按在了我的头上，开始一缕缕帮我整理起头发。
    “快起来吧，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已经坐起来了不是吗？”
    不理会涂云微弱的动摇，我再次伸手，按上了他抚在我头发上的手。
    “我若不嫌‘老婆子’这个称呼太老，你就叫我老婆子可好？就似那晚我们在青树台前，立下的誓言。”
    那一晚你说要唤我一辈子的老婆子，而我也唤你一辈子的‘白’。
    随着我口中“誓言”两字落下，我看到涂云眼中的动摇更甚。
    他似乎想要退后一步，但却被我紧紧抓住了他那想要撤离的手。
    “你，你是弃云还是林芸……”涂云的声音微微发颤。
    看着一直淡然处之的涂云对我露出了动摇，我内心升起一丝莫名的快感。
    哼，谁说女人小心眼就是错的。
    虽然我已经快要笑出了声，但我还是在脸上忍住了笑意。
    我露出深情的目光看着涂云道：“我是弃云还是林芸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如果你想要知道答案，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既是弃云也是林芸。
    那么，你希望我是谁呢？”
    面对我的问题，涂云居然真的陷入了沉默。
    就在我想着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的时候，涂云伸出一只手，端起粥放到了我面前。
    “吃吧，凉了就好不好吃了。”涂云用平常的语气对着我道。
    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涂云，我内心一愣，但脸上还是绷住了深情的目光，然后又露出一丝悲伤道：“难道我们所一起经历的岁月你都忘了吗？你这个负心人！”
    就在我内心暗暗为自己的演技点赞，想要再次看到涂云动摇的样子，内心再爽一次时，突然感到脑袋一痛。
    ！
    涂云的这一敲，瞬间把我深情的目光敲成了“泪眼汪汪”。
    “吃吧，吃完就躺下，被子离身太久又会着凉的。”
    我定定看着涂云，发现他真的是平常那番模样后，我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没得玩了么……
    随着这个想法升起，我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脸，嘟起嘴接过了涂云递来的肉粥。
    拿起勺子我就像是对付敌人一般不断消灭着碗中的东西。
    看着涂云露出笑容，我更是来气，吃粥的速度又快了一分。
    “咳，咳，咳，……”
    因为吃得太快，我不小心就呛了起来。
    涂云快速抽出桌上的纸巾，放到了我的嘴边，轻声道：“慢点，慢点。”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就更来气，我一把抽过他手中的纸巾，气道：“你什么时候看穿的？”
    涂云笑着摇了摇头，“一开始本尊的确有些慌乱，但是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就想到了很多破绽。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从来都不会问吾这么有哲理的问理，亦不会说出听起来就似乎很有哲理的话。”
    ……，原来是这样吗……
    我吃完最后一口肉粥后，把碗还给了涂云。
    涂云接过碗，把碗放回桌上，出声道：“所以你不可能是她，你也不必要是她。”
    让涂云喊我为“老婆（子）”的计划就这么失败了，失败的不甘让我暗暗哼了口气。
    哼完后，我喃喃道：“刚才你用回‘吾’来自称，你没有忘了她，是吗。”
    涂云抽出纸巾一边抹去掉在床上的粥粒一边道：“本尊曾以为活得久了，就会自然而然的忘掉一些东西，但现在看来，有些时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你这话，如果能在她消逝前，让她听到该多好……”我抱着膝盖埋头小声道。
    虽然我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感到涂云抹着米粒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复恢了正常的节奏。
    感到这一细微的变化，我喃喃道：“其实，你把我当成她也是可以的，毕竟你们相守一生的记忆，我都看在了眼里。”
    涂云收捨好了被子上的粥粒，声音有些温和的笑道：“傻瓜，纵使看过她的记忆，那也是别人的故事，你自己人生的故事才走了四分之一呢，今后的路还长着。”
    “可我看到了她的等待与守护，如果就这么当作没有发生过，那我的人生也太狡猾了……”
    在那无尽的虚空长河中，弃云最后一丝残魄也消逝了，虽然只交谈了一个“晚上”，但沉浸过她记忆长河的我，却早已把她当作了一生的朋友……虽然跟自己前世作朋友有点怪，但还是愿用朋友这一词来定位她。
    她让我意识到改变阴女宿命所要负出的艰辛。很多如她一样的前世，也在如同涂云一样默默的守护着我，同时也有着一些不甘改变的前世，也在默默地潜伏着。
    第216章 一次
    我拉住涂云要走的手，问道：“自从你遇到秦云之后，似乎我的每一次转世，你都会找到我，你是怎么把我找到的？”
    见我把话说开，涂云陷入了沉默。
    我定定看着他：“沉默也是没有用的，改命是我自己的事，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瞒着我的好。”
    见我又一次把话说开，涂云似乎也放下了什么，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本尊不缺的就是时间，一直找，总会找到的。”
    “为什么要找过来。
    虽然其它世的记忆我还没有想起来。但我知道。。不是每一世的阴女都会对妖有好感。
    甚至……当你花漫长的时间找到我时，我可能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这样每一世，每一世的寻找，又为了什么！
    难道你当初被反噬的法术就如此的霸道？纵使过了千年，它也没能有一点的消减？”
    ……涂云把端起的碗又放回了桌上，声音依旧平常的道：“你今天似乎有些激动，要不先睡一会，休息下……”
    “我怎么能不激动！看了那么多之后我怎么能不激动……”涂云的话就像一个引子，把我心中所有莫名的复杂一下全引爆了出来！
    秦云，周云，弃云，黎云的记忆一下都涌到我的脑中，层层叠叠的复杂，说不出的复杂，让我内心堵得难受。
    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希望能从这些所看到过的记忆中，寻找到什么意义，但每一次的寻找，只会让我的心更加纷乱和悲凉……
    同时一个个疑问又不断在我内心重复：我林芸又该是谁，是谁……
    我欠涂云的，真的又能还得清吗……
    我又为什么要还他……
    种种纷乱绞得我心如乱麻，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
    我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随即一道清新的气息就这么灌进了我脑中。
    “守住心神，回想自己小时候的事，不要被前世的记忆所影响！”
    “你就是林芸，其它谁也不是！”
    “回想自己的父母，老师，朋友，同事，回想你二十年来生活的经历！”
    ！
    涂云涌入的力量，就如同在沸开的水中倒入了一锅冷水，激得我一下气喘，似要昏过去。
    我身子无力地向床边倒去，但在彻低下落前，就被一个冰凉的胸堂接住。
    我虚弱的出声道：“我这是，怎么了……”
    涂云轻叹了口气：“改命会让你看到那么多世前的记忆，真是出乎本尊的意料。
    ……你是不是在昏睡中，还踏入过前世‘忆江’？”
    回想起自己为了把即将消失的弃云拉住而迈进了水中，我点了点头。
    涂云继续给我灌输着妖力道：“人的灵魂只要还被肉体所束缚，就不应过多看到自己前世的‘信息’。
    踏入了‘信息之河’，对还有着肉体的人来说，更是大忌。这会造成灵魂离散，轻则失忆成老年痴呆，重则会成失心疯。
    也许是改命之术触动了什么，本不改被记起的前世记忆，出现在了你灵魂中。
    本尊不知道你还会记起多少，但有一点一定要记住，不要再踏入‘信息之河’中。
    如果看到的记记完结了，也不要有所动作，直接顺着本心回来，这样对灵魂的损伤会小一些，本尊也还能补……”
    我把头埋进涂云胸口，摇了摇，打断他道：“我不后悔这么做。”
    也许正是踏入了‘信息之河’，所以在弃云消失后，我才能继续看到她的记忆，所以我不后悔。
    也许正是在周云记忆的最后，我强行迈出了那一步，我才能看到大白捂伤守望的背影，所以我不后悔。
    如果在秦云之后的，每一世记忆加起来是一个总数。我自今所看到的记忆，不过是小小的一角，但就这小小一角里，就已经有很多让我伤心不已的东西。
    那些我所没有看到，我所错过的他的无奈与悲伤……又该有多少，所以我不后悔曾看到的一切。
    “唉…真是屈得不行的孩子。”似看出了我埋头中，蕴含的坚定，涂云语气无奈至极的道。
    我不服的闷声回击道：“你不也是个屈强的人嘛，吃了那么多苦头，还是不知回改。”
    我感到头发被涂云冰凉的手轻轻抚过，抚过……
    涂云的气场随着他的手，渐渐萦绕了我。
    我不知道他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就在我埋在他胸口的脸要忍不住红起，心也要忍不住快速跳起时……
    “林芸，你要记住。你就是你，你不是前世中的任何一个，你就是林芸。
    前世的所有早已消散，你从不欠本尊什么，本尊亦不需要你还什么。
    只要你能平安幸福过完此生，本尊就已经知足了。”
    我抬起头，看着涂云莫名笑得十分明朗的脸，原来这几天我心中一直埋藏着想法被他看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