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顶，月光之下，一个少女身姿灵动轻盈，手挥骨玉长鞭，每一鞭破空脱手，就有一块巨石被击碎，或是一棵巨树轰然倒下。
    以至于目光所及之处，遍布着打碎的巨石，截断的巨树。
    练了一会，少女的额角泛出了薄汗，似是累了，她席地而坐，掏出随手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灵泉。
    顶级灵泉入喉，甘爽冷冽，乏意顿消。
    钟灵擦拭了下嘴角，望着天边的皎月和几颗零碎的寒星，莫名地，一股孤独和寂寥感油然而生。
    在灵娘的记忆中，她对仙法的掌控仅限于除尘术，御风术和变化之法，对战斗类的法术是一窍不通。她从未想过扩张领地，也完全不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因为在小桃山，她就是最高顺位的神。
    这种打打杀杀的感觉，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很陌生，很不习惯。
    只是练习了几日，她的手心就被骨鞭的握把磨出了红痕。
    如此羸弱的体质……钟灵心底不禁冒出了一个疑问，灵娘到底是怎么成仙的？
    钟灵扶着额头苦苦回忆，她似乎生来就小桃山的山神，除了参加过两次山神聚会，在她几百年的仙生中，她几乎没离开过脚下的大山。
    可是，真的有人生来就是山神吗？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人族是可以修炼成仙的，而天界里住着一群生来就是仙的神仙后代，而像她一样被派来驻守在凡间的地仙，都是在天界混得不好的底层神仙。
    鹤原本是人族修士，身负雷风双灵根，他那一砸一个坑的雷电球，就是他尚为人修时就会的战斗法诀。灵娘则完全不会这些法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根，看起来似乎更像天界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神仙后代。
    即便她出生在天界，生来便是仙，那她的父母呢，她的亲人朋友呢？
    记忆仿佛缺失了一块，她竟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第51章
    实在想不起来的回忆, 钟灵的做法便是不去想。
    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然而她对于自己在穿越前发生的事，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她占用了灵娘的身体，是否也代表灵娘正在以她的身份过着现代人的生活, 灵娘的性格那么温柔可欺, 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来她那刁钻难搞的上司，和面和心不和的同事们。
    虽然如今神仙的生活快意舒适, 每一天都过得很有趣, 钟灵托着腮想，但如果能有朝一日, 她能和灵娘各归各位的话, 她还是愿意的。
    她只能向无所不能的系统求助：“商城里有没有能够穿越时空位面的道具可卖？”
    【系统：没有。】
    夜风习习中，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点蛊惑。
    【系统：现在以系统的能量还不足以撕开时空裂隙, 不过集齐七条灵脉后, 本系统的实力将重回巅峰, 时空跃迁也是小事一桩。】
    果然，还是要集齐七灵珠召唤神龙啊……
    钟灵拍拍手站了起来，如今她的代办事项中又多了一条终极目标，就是早点集齐七枚龙珠，呸灵珠, 好让她和灵娘各归各位。
    虽然这件事希望渺茫，可能需要花费几十甚至百年的时间, 可是不尝试一番，又怎知做不到呢。她本是凡人, 能体验下当神仙的快感已是赚了, 哪怕最后回到现代, 有她在小桃山经历的种种回忆, 也不算白白穿越一遭。
    到时候灵娘回来, 看到被她打理得繁盛兴旺、蒸蒸日上的小桃山，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
    钟灵的鞭法日益精进，无名山上被她击碎过的岩石少说也有千块。
    经过如此大量又高强度的练习，她灵对于如何驾驭长鞭有了粗浅的认知，不说指哪打哪儿，至少能够自如地控制骨鞭挥出的方向，她准备再练习一晚，明日就去苍溟江把任务做了。
    是夜，她刚在无名山头御风降落，就发现月光和树林掩映间，似乎有些灵气波动的迹象。
    好像有人在斗法……
    难不成，这座山头还居住着人类修仙者？
    钟灵好奇地悄声靠近。
    只见星幕之下，一条泛着青色光泽、布满鳞甲的蛇尾在一棵巨树根处轻轻一拍，整棵巨树顿时向一侧倒去，随即一只娇小灵敏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树干上空，飞快旋转了半个身子，后腿精准地落在树干中段处，一脚便把直径近两米的树干一分为二。
    紧接着一道飓风遽然掠向那半颗巨树，将其卷上了空中，飓风消散，树干落下，而在树干即将摔成粉末之前，一道雪白粗壮的身影出现，大吼一声，伸出两只前爪把树干拍飞。
    居然是她家的四只灵兽……
    钟灵挠挠脸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它们怎么竟也开始修炼斗法了？
    “臭蛇，说好拍个细一点的树，害得兔大爷脚爪子快踢折了……”
    灰兔坐在地上，抱起自己的后脚查看，还好没受什么伤，就是脚指甲劈了一点。
    那日它被钟灵一番说教，负气离开，想着她会回来哄哄自己，然而几日过去，钟灵一点都没有哄它的意思，反而整日不见踪影。
    百灵最先发现钟灵在此处偷练鞭法，青蟒知道后便道自己在那灵池里泡了一个多月，身体都泡迟钝了，加之炼化妖丹需要去除上面的妖气，时不时地斗法发泄一通，也有益于它将妖气排出。
    于是小伙伴们就组起了队，效仿钟灵来此地斗法，一是帮青蟒复健，二也想磨炼磨炼自己的修为。
    鹤原袭村的事件就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虽然很快就沉了下去，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激起的层层涟漪在它们心中挥之不去。
    众灵兽们第一次有了危机意识，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就像钟灵想要保护人类，它们也想保护这山中的生灵，守护自己的家园。
    修仙路漫漫，求得长生只是最不重要的一环，守护想守护的人，才是它们踏上修仙之路的初衷。
    真可惜，刚刚它踢断巨树的英姿没有被灵娘看到……
    灰兔鼓着腮帮子想。
    “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踢毽子……”
    青蟒抖了下蛇尾上的木屑，凉凉的口吻搭配轻蔑的眼神，简直就是嘲讽三连。灰兔当即就像被踩了尾巴般，气得跳起来，扑上去就要挠它。
    场面顿时一片沙石飞扬，兔毛乱飞。百灵见怪不怪，连劝架都懒得劝。白熊崽子有些担心，不安地在原地踏足，它谁也打不过，上去劝架也是挨揍的份儿。
    在阿青还未吞下妖丹前，灰兔偶尔还能与它打个平手，而现在阿青已是半步化形，灰兔的狡兔三窟刚闪了两下，就被蛇尾拍飞在地。
    灰兔嵌在泥土地中，双眼晕乎乎地绕着圈，两只兔耳朵无力地抖啊抖。
    阿青下手自有分寸，没过多久，灰兔就自己从坑里蹦了出来，再次呜呜哇哇地朝它冲了过去，不出意外再次被啪飞。灰兔不撞南墙不回头，誓要踹上阿青一脚，于是乎接下来，便是灰兔不断被蛇尾啪飞的各种姿势……
    钟灵忍着笑，它们倒是精气十足……
    看来，灵兽们不知怎么得知了她每晚都来隔壁山头练习鞭法的事，也提起了修炼的干劲。
    她便没打扰灵兽们斗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本来打算明晚再去苍溟江，眼下灵兽们正在无名山斗法，钟灵无处可去，便打算先去苍溟江畔提前踩个点。
    她猜测这个任务之所以叫“苍溟江底的秘密”，少不得要下水，小桃山的灵兽们都不擅水性，而且自从阿青上次受伤后，她就已决定，以后明显具有危险性质的任务就不带灵兽们去了。
    何况她现在有“与兽同心”的技能，一个人便抵过三只灵兽。
    苍溟江紧挨着小桃山的东岸，钟灵御风飞了一刻钟，便瞧见了那波澜壮阔的江面，江水拍打着河岸，水流湍急，卷起的浪花不输海面。
    此江的发源地据说是白熊的家乡北域雪山，冰川融化汇成江河，江水自北向南流，像一道天然天堑横断了大陆。
    也正是因为这片江域，阻隔了对面妖兽的入侵，据说在苍溟江的对岸已然是民不聊生，四处都是战火燎原，然而一江之隔的西大陆安逸地如同世外桃源。
    只是近日来，这条江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导致来往的船只频频出事，能成功渡江的船只十不存一。若能将这异变平息，想必便会有许多东大陆的流民逃难渡江前来，非常有利于小桃山的人口增涨，而且苍溟江也是一条很重要的商道，要想将桃源镇真正的发展起来，苍溟江是一定要拿下的。
    钟灵降低了御风的高度，仔细观察着波涛涌涌的江面，除了浪有些大外，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也许是太靠近江岸了，钟灵贴着江面继续往苍溟江的中心飞去。
    在江面飞了两个时辰，她连个船只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有无穷无尽的江水层叠地涌动。江面很宽，一眼望不到头，几乎和地平线平行。
    钟灵停下，毫无头绪地望着江面上圆月的倒影，叹了口气，难道真要下到江水之下找线索么？
    在水面之下，行动力受阻，如非必要，她并不太想下水。
    正在她悬浮在江面上，徘徊犹豫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破空声。
    “嗖——”
    钟灵下意识地侧身，一个状如皮球的物体从她脸前掠过，差一点点就击中了她，那个物体从海面下弹起，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又落回了海面。
    速度之快，她压根就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钟灵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有更多的“皮球”弹出水面，一只接一只，让人目不暇接，钟灵惊异之下，只能如同躲避球一般，用闪现之力闪躲着。
    而在频繁的闪躲下，钟灵也终于看清，那些“皮球”是什么东西了。
    肚皮鼓鼓，状如蹴鞠，金鱼般的桃型嘴巴，尾部和两侧的鱼鳍在它圆滚滚的身材衬托下，玲珑小巧地不值一提。
    钟灵的脑袋上飘过一行省略号。
    这不就是河豚吗？
    河豚只有在收到惊吓和生气时，会吸入水和空气，将腹部膨胀如球。这些河豚只只滚瓜圆溜，显然已经快气炸了。
    与普通的河豚不太一样的是，这些河豚身上长着像老虎般的黄褐色条形花纹，浑身长满了尖锐的刺，眼睛冒着红光，看起来格外凶猛。
    【虎皮刺豚：低级妖兽，总是成群结队的出现，身上长有硬刺，喜欢用身体去撞击敌人的攻击方式，弹跳力极佳。】
    这些刺豚如同飞鱼般跃出水面，像一头头蛮牛似地撞向她，源源不断，前赴后继。
    钟灵一边闪躲一边猜测，难道这些刺豚就是她的任务目标？
    她依稀记得月娘曾和她说过，他们当时横渡苍溟江的时候，船身曾被某些硬物密集又强烈地撞击着，那日的风浪也很大，加上那股频繁的撞击力，船几乎快被掀翻，幸运地是，他们最终抵达了岸边，而同他们一起随行的那十二艘船则全军覆没。
    “被某些硬物密集又强烈地撞击着”听起来很像这虎皮刺豚的攻击方式，难道它们真的是导致船只覆没的罪魁祸首？
    可为什么单单月娘的那艘船幸存了下来，这些刺豚虽然撞击力不容小觑，对付也起来十分棘手，但真的能把十几艘船全部摧毁，甚至连残骸都未曾留下吗？
    钟灵心下思忖，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她掏出了武器骨玉鞭。
    握紧鞭柄，注入仙力，淬毒！
    骨玉鞭上闪过碧绿色的光芒，钟灵不再闪避，挥鞭抽向向她撞击而来虎皮刺豚，鞭影所到之处，一只只虎皮刺豚仿佛陀螺般旋转着被抽回了海面。
    淬毒这个技能完美复刻了青玉蟒牙上的剧毒，对这些低级妖兽来说是致命的，被她抽中的虎皮刺豚刚落回海面，就翻起了白肚皮。
    半个时辰过去，钟灵脚底的江面上遍布了虎皮刺豚的尸体，虎皮刺豚的嘴巴大张，猩红的眼睛还在怒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钟灵舒出一口气，无比庆幸，在做这个任务之前临时抱佛脚，苦练了许久的鞭法，不然便只能靠着狡兔三窟躲闪，毫无还手之力，这些刺豚身上全是硬刺，若用后腿蹬攻击，伤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
    大量虎皮刺豚的尸体随着江水浮动，余下的几只虎皮刺豚已仓皇逃命，钟灵的视野范围內，再无活的刺豚。
    她杀了这么多的虎皮刺豚，系统却没有传来任务更新的提示声，难道要将这条江水里的所有虎皮刺豚都赶尽杀绝才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