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飞收回视线，“渺渺，我……我送、送你回家。”
    纪渺无比嫌弃地看着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的陆宇飞，对他几个朋友叮嘱道：“我刚给他家里发消息，车一会儿就到，你们记得把他扶上车，别把人丢半路上，他会乱跑。”
    几个人应了声，陆宇飞还想对她说什么，奈何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陈正一起离开。
    离开ktv后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暗了，眼前的城市灯光璀璨生动。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下班高峰，叫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二十几辆车正在等待接单。路上经过的出租车也没空着的。
    纪渺放下手机，目光放空地望着眼前飞驰而过的一辆辆车。
    陆宇飞不久后就要出国留学，而她习惯了一起玩的那些人，也终将因为时间和空间的拉锯，慢慢淡化在彼此的生活中。
    恐怕要不了多久，她的身边不再剩下什么人了。
    “坐地铁吗？”
    纪渺抬头。
    陈正背着书包，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侧过身，低头看着她。
    灯光印在他眼睛里，像发着光的银河。
    地铁站离得不远，两人随着附近下班的人群一起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走进地铁站，人潮涌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纪渺很少坐地铁，更是第一次在这种高峰期坐。
    好不容易挤上去，纪渺瞬间被密实的人群挤在中间，连个扶手都抓不着。
    四面的挤压和浑浊的空气让她开始后悔，一片混乱中，她的手臂突然被抓住，随后一股不小的力道把她往边上拉了拉。
    纪渺被拉到了地铁门和座椅形成的角落里。
    陈正后背朝外，将纪渺整个人挡在自己身前。
    他双手撑在她头顶上方，用身体尽量辟出块空间。
    但地铁里实在太拥挤，他们所处的空间很有限，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贴得很近。
    陈正很高，肩膀宽阔，将纪渺的视线完全挡住，他们就像是在一个与其他人隔开的独立空间里。
    纪渺的目光所及是少年清瘦笔直的锁骨线条……
    随着地铁车厢的轻微晃动，纪渺的鼻尖不时蹭过陈正胸口的t恤。
    薄荷味的酒，酒味的薄荷。
    纪渺不动声色地慢慢凑近，控制不住地蹙起鼻尖深吸一口。
    还是薄荷味更浓一点儿……
    “好闻吗？”
    耳边突如其来的热气，让纪渺浑身一颤，半个身体都麻了。
    在她鼻尖都快贴上他胸口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俯下身，低头覆在她耳边说话。
    “自作多情，谁闻你了，”纪渺红着脸偏开头，怕被周围的人听见，只能小声狡辩，“一股酒味，有什么好闻的。”
    “纪渺，”被酒润过的嗓子，又低又哑，“你的呼吸好热。”
    吹得他心口滚烫。
    人满为患的地铁上，她没法对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能紧咬住下唇，脑袋越垂越低，漂亮的卷发柔顺地贴在白净的t恤上。
    身前人胸腔的震颤声一点点传进纪渺耳朵里。
    他在嘲笑自己吗？
    纪渺心想，这人每次喝醉了就会变得奇奇怪怪……
    地铁轻微的摇晃，开关门时为了避让身后的人，两人的身体在拥挤中不断贴近彼此。
    陈正手掌贴在纪渺脑袋后的车厢壁上，而纪渺的手指攥着他t恤下摆一角。
    车门开了又关，有很多人上车，也有很多人下车。
    只有他们，站在车厢一隅，在人流攒动中，半倚半偎着对方。
    看到的，闻到的，感受到的，唯有彼此。
    有那么一瞬间，纪渺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和陈正坐的是一辆没有目的地，一直往前开，会有人上下车，但永远不会停下的地铁。
    第24章 要尝吗
    回到家, 纪渺洗好澡下来吃晚饭时，家里其他人都在，除了陈正。
    纪伯耀看了眼二楼, “阿正怎么不下来？”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苏芸回忆两个孩子回家时, 自己看到的陈正脸色，“脸红红的，不会是生病了吧？”
    “他没生病，”纪渺赶紧叫住打算上楼看情况的苏芸，怕他们误会, 真假参半地说, “今天和几个同学聚会，喝了点酒醉了吧。”
    “喝酒？”纪伯耀皱眉，“喝了多少？”
    “一瓶不到。”
    “那才多少？”听了纪渺的话，纪伯耀眉头一松，笑着说，“阿正酒量好着呢！上回我带他去见几个老领导, 那天喝了不少, 他也一直很清醒。人家都夸他酒量好呢。”
    纪渺：“……”
    他酒量好？
    所以她脚受伤套他话那回，灌了他三瓶啤酒, 其实他根本没醉？
    刚才在地铁里贴自己那么近, 也不是因为喝醉了站不稳？？
    “吃饭发什么呆，”纪伯耀蹙眉问，“你也喝酒了？”
    “没……”
    一顿饭，纪渺吃的恍恍惚惚, 整个人不在状态。
    纪渺吃完上楼, 陈正恰巧从房间里出来。
    他已经洗好澡换过衣服, 头发半湿半干。
    陈正想叫住她说什么，她却压根不理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直接回了房间。还把门拍得震天响。
    晚上纪渺坐在书桌前打游戏，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一小片光线。
    放假后罗励约纪渺打过几回游戏，但她都没应约。
    一来刚放假那会儿她天天野在外面，再者其实她对游戏的兴趣很一般。
    但今天她主动约罗励，罗励又找了几个朋友一起。
    他们打了一晚上游戏。
    纪渺是唯一的女生，对方团队里一直有人对纪渺撩骚。一口一个“妹妹”，游戏没打几分钟，骚话说了不少。
    纪渺一直没理，但她落单时，对方操控的游戏人物竟然闪到她身后，趁她处于视角盲区，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半秒的震惊后，纪渺手速极快地换上短距离□□，反手就是一枪。对方没想到她的操作这么溜，没来得及闪开，站在原地卡了一下。纪渺跳开后，反手冲对方就是一梭子。
    对方游戏里的人物倒地不起后，纪渺又补了好几枪。
    游戏里的纪渺穿着露脐装迷彩服，脸上一道伪装迷彩油漆，从脸颊抹到眼尾，马尾高束，又酷又飒。
    他们语音连麦，罗励几人都在嗷嗷叫着纪渺牛逼，声音大得从耳机里漏出来。
    对方队伍叫嚣着要报仇，离她近的已经在抄过来，纪渺的装备打光，周围也没有自己人。她很果断地用最后一颗子弹自爆，不让对方拿下自己这颗人头。
    但因为实力悬殊，最后纪渺他们还是输了。
    这局结束后，很快又开了一局，开始前，罗励那边的网络好像不稳定，掉线了几秒才重新上线。
    他们打的锁定局，不打完五局，不换对手。
    新一局的游戏一开始，刚才那个被纪渺虐惨的猥琐男，就放下狠话要拿满纪渺十个人头。
    这款游戏纪渺玩得不多，经验不足，她又是心烦意乱的状态，在游戏里频频失误。本以为真要被对方拿人头，没想到每次都有惊无险。每次不是队友及时给她补血，就是对方刚在她身边露头就被自家队友爆了。
    “罗励你他妈可以啊神枪手啊！又快又准！”
    “打的什么枪啊这么快？”
    “哈哈哈哈——”
    “有女孩子在呢，你们他妈能别这么猥琐吗？”
    “纪渺，今天罗励英雄救美这么多次，感动不？”
    纪渺没回应，她侧身潜伏在废弃大楼的墙角，紧紧盯着不远处某个地方。
    这一局因为自己的失误，打得有点艰难，刚才罗励为救她，血条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对面突然有所动作后，她果断地从墙后冲出来，挡在正在补血的罗励面前，及时替他挨了一枪。
    纪渺倒地后人物暂时静默，她丢了鼠标往后靠，拆了根棒棒糖扔进嘴里。
    直到浓郁的柑橘充满口腔，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感动，所以还他一命。”
    “我槽我渺姐a死了！”
    耳麦里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对面开始狂嘲他们没吊用，竟然靠女人救。
    纪渺今天玩游戏就是纯粹发泄，没兴趣隔着网络和人对喷。但对方说的话越来越难听，纪渺这边的人也开始不甘示弱地反击。
    不过奇怪的是，一向网络嘴替，骂起来最带劲的罗励反倒沉默了，无论对方骂得多难听，愣是一句话不说。
    沉默是金。
    果然罗励沉默后，游戏玩得贼溜，好几次的操作都把纪渺看呆了。甚至怀疑罗励的号被人盗了，现在用这个号打的人不是他。
    五局的锁定局，除了一开始他们输了一局，后面四局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