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炽与她之间，隔着鸿沟天堑，绝非人力可以填平。
    积雪之下的变化可以想象，就算叶炽现在还没死，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寒冰冻住，成为和那些活尸一样的傀儡。
    意料之中却也索然无味的结果。
    冰女摇摇头转身欲走。
    忽然，她身后传来破雪踏冰的声音。
    第188章 伐神之路（十六）
    ◎如果没有圣冕，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的◎
    “别急着走啊。”还没打完呢。
    叶炽甩了甩头上的雪, 双剑慢悠悠的抽出。
    仿佛所有的动作都变慢了，直到她一剑卷起千堆雪，浩瀚绵密的剑意连同飘散的雪花一起扑向了冰女。
    这一招看似很疾, 但雪花轻飘飘的, 并不坠地。
    双剑在雪中缓慢的舞动，叶炽的步履从容惬意，漫天冰霜在她周身凝聚成剑气, 而后, 对着真正操控冰雪的人发起了反击。
    这一刻，她比冰女还像个冰女。
    在她的操控下，雪花连绵如同奔涌的浪, 一浪接着一浪，浪头越掀越高, 一直到将冰女彻底覆盖。
    仿佛旧事重现，叶炽之前怎么被埋的, 现在也怎么把冰女埋了。
    但是她没急着走。
    冰女微微错愕, 连忙后撤，却仍被埋进了雪里，一片剑气化成的雪花擦破了她的脸颊。
    她诧异的摸了摸已经迅速愈合的肌肤，看向叶炽的目光已经变了模样：“你怎么学会的？”声音比平时高，语调也比平时急。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冰之本源了, 她是冰之本源的祖宗。
    但这个人族刚才伤她的那道剑气, 正是冰之本源，她的本体、她的一部分伤害了她, 这怎么可能？
    而且, 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怎么可能学得会？
    相比起她的诧异, 叶炽倒是一脸坦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五行相生相克，本来就没有绝对。”化神之前单灵根修士几乎无往不利，领悟精通一种灵力便是了不起的事情，但化神之后则需要融会贯通，特别是灵力之间的转换。
    五行灵力如此，升级版的本源之力也应当如此。
    但实际上，是叶炽投机取巧了。
    就像本源生机是她的刀兵一样，这冰之本源亦是冰女的千军万马，叶炽想要“策反”它们、化为己用，并不容易。
    不过，她有系统。
    完全可以帮她作弊，以乱敌人心神。
    现在看来，似乎效果还不错。
    当自己掌握的本领不再具有唯一性，价值自然会降低，那看谁都会觉得是威胁，便会乱，当然，还有更大概率更想杀了这个威胁。
    见冰女半天没说话，叶炽彻底发挥作死精神：“啊这，你不会……连这都不会吧？”
    冰女：“难道这很平常么？”
    叶炽：“平不平常不好说，但一定没你以为的那么厉害。”所以，自视甚高的有没有可能是你？
    冰女眼眸低垂：“又想骗我，人族果然不值得相交。”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有话要说了，叶炽反问道：“我们相交了么？是哪个人族上伤害你了，让你怀恨至今，甚至怨恨整个人族？但那个叫吴什么的女人，不也是个人族么？你不还是乖乖的成了她的拥趸？”
    冰女不说话，叶炽循循善诱：“原本自由自在的多好呀，这头顶上忽然来了个戴帽子的人，随随便便就发号施令……这日子可就没趣了。”
    “你不用挑拨离间！”此时的冰女哪里还有之前清清泠泠、万事不挂心的模样。
    叶炽已经收了剑：“行行行，不说就不说，但你真的愿意被人驱使么？恕我直言，这样的话其实和那些活尸没有本质区别，顶多算是个高级傀儡罢了。”
    冰女大怒：“你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闭嘴才怪，叶炽继续道：“那咱们换个话题，这世界灭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已经是造化本源了，不死不灭，就算造下这无边杀戮，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杀来杀去不是无用功么？”
    冰女不说话，只是瞪着叶炽，似乎在盘算着怎么把这个威胁到她地位的人族给捏死。
    这眼神儿叶炽熟，毕竟想捏死她的人也不少，所以她还能顶着这种眼神继续发问：“不想聊啊，那咱再换一个话题，你是从本源世界来的吧？那个世界究竟如何了？你们过来的时间距离五族之战多久了？”
    冰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是想问圣殿和圣树如何了吧？哦，应该还有那个守护圣树的隐族人。”
    叶炽收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正色道：“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不必，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谁知冰女只是淡淡道：“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真有你的，叶炽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之前的比斗中，她其实用了多年都没使用过的“戏剧”天赋中的“入梦引”，只可惜冰女十分警惕，她也担心将心神沉浸在别人的回忆里会影响斗法，便很快退了出来。
    不过，冰女的记忆似乎十分贫瘠，叶炽并没有得到很多信息，除了一样。
    短暂的唇枪舌战结束，冰女率先发动了攻击，这一轮的攻势比之前要猛烈的多。如果说之前只是像是逗弄猫狗一般，现在大概是总算把叶炽当成了对手。
    叶炽用剑挡住八面开花的冰针，接住冰女攻击同时，也开始反击。
    一时间飞雪连天，蔓藤狂舞，冰锥和剑气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远远的看上去，便是两种本源之力的角逐。
    太阳的光芒渐渐变弱，时光恍然流逝。
    两人手段频出，叶炽自觉打得酣畅淋漓，这是她第一次完全用本源之力在斗法，看对面冰女的状态，似乎也很痛快。
    看得出来，两人都很享受这场战斗，甚至多少带着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
    忽然，冰女的动作微微一滞，她看了一眼主战场的方向，又看了看渐渐偏西的太阳，对着叶炽道：“就到这里吧。”
    叶炽不解：“嗯？”
    而后便被寒冰之力围住了。
    这时她才发现，她这种后天掌握的本源之力和冰女这种先天的本源之体，确实是有差别的，就如同面对超高阶修士的威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连灵力运转都停了。
    也是这个瞬间，足够冰女幻化出一柄寒冰长剑，抵在了叶炽的脖颈：“杀了你，又就只有我才能掌控冰之本源了。”
    脖颈处的寒意让叶炽汗毛都竖了起来，偏偏生理反应过去之后，她又恢复了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但是，杀了我，也没有人能和你打个痛快了。”
    “闭嘴。”
    冰女微微用力，冰剑擦破叶炽的皮肤，血珠子染红了冰剑。
    叶炽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注视着冰女的眼睛：“杀了我，你会觉得快么？素青。”这便是她通过“入梦引”得来的有用信息了，冰女的名字叫做素青。
    冰女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是在圣殿之中？”
    随即又不可能，圣殿里面有她的雕像，说是雕像实则是封印，压制住了守誓也束缚住了自己，但她清楚的记得，她和小旋都是不配拥有姓名的。
    想到这里，多少有些怅惘，她想起上一次被人呼喊姓名的时候，已经记不清中间横亘了多少岁月。
    所以，诧异过之后，仍有几个呼吸，她是没有进一步动作。而叶炽，趁机挣脱了寒冰之力的笼罩。
    她擦了擦脖颈处的血，用本源生机将伤口处的冰之本源祛除，而后才道：“真正让你臣服的是不朽圣冕吧？素青，如果没有圣冕，如果不是命令加身，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的。”
    自己努努力，勉强也能成为她旗鼓相当的对手。
    素青却再度举起了剑：“不要再说了，没用的，圣冕才是世界的主宰。”并不是说没有就能没有的。
    说道这里，叶炽也觉得憋屈。
    当初明明亲眼看到圣冕被毁，微生苍陆为了毁掉圣冕，甚至连身体都垮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圣冕会再度出现，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吴竹韵戴上圣冕之后身体还能完好无损。
    一阵风吹来，冰晶簌簌划过冰面。
    素青收了冰剑，又幻化出一把冰刀，但却没有把刀对准叶炽，只是平静的道：“你走吧，只要不出现，我就当你死了。”
    言下之意便是放过叶炽，但是叶炽再不能出现在吴竹韵眼前。
    “我……你！”叶炽是有些激动的，这说明她之前那些话还是有用的，过分的高兴让她的语言逻辑有些混乱：“我很高兴，所以我们或许真的能成为朋友，但是我还有其他很多朋友和亲人，为了他们也为了我自己能活得好好的，我必然要杀了吴竹韵的。”所以，不出现是不可能的。
    素青看了她一眼：“你可真坦诚。”
    叶炽理直气壮：“那有什么，我对朋友向来如此！”
    “谁是你朋友？”
    “你啊！”
    “走远点！”
    “我不，我是加强版狗皮膏药，能跟一万年的那种！”
    素青在冰面上走，叶炽就在后头追。
    一个骂骂咧咧已经彻底维持不住清冷人设，一个嘻嘻哈哈向来就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走了数十步，素青回头，并没有发生那种后面的人没反应过来被前面的人撞痛了鼻子的事情。
    因为叶炽从系统商店兑换了一双溜冰鞋，在冰面上划得特别起劲儿。
    见素青望过来，直接送给她一双：“紫色的，喜欢么？”
    素青无语。
    叶炽滑到她面前：“确实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回去之后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对人族手下容情，如果那吴竹韵逼你，你就还是打我，好歹我也抗揍点，对吧。”
    “傻子。”人族死活其实与她无关，但叶炽确实不令人讨厌。
    不过，两人绝对不能这么轻松的就回去。
    第189章 伐神之路（十七）
    ◎喊什么？你不知道那些活尸便变了么？◎
    叶炽回到长城的时候, 已经看不出来本来模样了。
    身上的骨头碎了断了，血把道袍染红又被冻住，看上去, 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