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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重生) 第42节

      一行人,动静自是小不了。在二楼喝茶翻书?,顺带看店的孙行舟循声看了过?来。他一眼便?认出了郁家二郎。在北境生活的那段时间,同他见过?两次。
    那他身旁的姑娘,未来帝后初夏吗?
    怔了两息,孙行舟冷寂的心间有巨浪起。
    未来皇后娘娘进咸佑,那新君......是不是要定了?
    初夫人说?的机会,是不是要来了?
    孙行舟抑不住去推断,忐忑也碾不碎他的期待。同时,他也没忘此刻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强行地压制情绪,他阖了书?,在下楼前?,主动朝众人喊道,“展博,你怎么?来咸佑了?”
    这一声,顿时拉高了众人的视线。
    终于,初夏又一次见到了才华冠绝天下的太子太傅孙行舟,果然是清俊若竹,气度高华。再想到那一内一外护佑玄钺的二相,狼崽儿身边的人,各个都是盖世人物?。
    她的心情向好,嘴角悄悄上翘。
    与此同时,郁展博裹了惊喜的声音响起,“舟哥,你怎么?跑帝都来了?”
    其实就长了小几个月,但这声哥,郁展博从来都叫得?轻松顺畅。只因他见到孙行舟的第?一面时就觉得?这个少年郎大有故事,深邃柔和,透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
    “这你的店?”
    “是。”孙行舟给这声亲切的舟哥逗笑,“用饭了吗?”
    郁展博应没有。
    孙行舟又说?,“等会儿详说?,你们先坐,我去找柔香给你们张罗点吃的。”
    郁展博含笑的目光掠向众人,“这就是撞见自己人的好处。”之后,当真将这为善酒楼当成了自个儿地方,轻松自在得?很。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未多等待,孙行舟便?亲自拎着茶壶来了。他的步子难掩急切,行进间,特制的壶口特长的青瓷茶壶晃啊晃,缕缕茶香溢出。还隔了段距离,桌间几个就在叫嚷好茶。
    孙行舟笑着应:“这茶我亲自选取炒制的,名唤长风。”
    话还未落全,他已经?坐在了郁展博身旁的空位,也是专门为他空出的。他本想为众人斟茶,不料被初承烨挡了。
    “我来。”
    孙行舟没见过?他,但他无?比确定,这位就是北境民众最爱提及的初家三少。出身高门,却从来不和普通民众摆架子,几时见到,无?论嬉笑怒骂,皆是亲和。
    “那就劳烦三少了。”
    孙行舟松了手,初承烨落力,茶壶完成了移交。给妹妹斟茶时,初承烨问他,“你知?道我?”
    孙行舟如实说?:“曾在北境住过?一段,时常听人提到三少你。”
    这事儿,初承烨是真不知?道。但他从来也不是爱刨人隐私的性子,有了答案,这茬便?算过?了。之后,于茶香中叙旧,氛围向好。
    一盏茶的功夫,孙柔香和店里伙计一道给上了好几样菜。有热有凉,还有花样精巧的点心,都是北境见不着的。孙行舟喊妹妹也坐了下来,久居咸佑,除了同他们一道来的洛西,当真是没一个知?心人。如今碰到熟人,想来妹妹也是极为高兴的。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这一桌,热闹喧嚣未歇过?。用完膳,店里伙计麻利地收了桌子,又给换了新茶。坐了会儿,初夏的目光分别扫向两位哥哥,明知?故问,“不是要见识见识帝都繁华,怎地都不动了?”
    初承烨也不藏心思:“见证帝都繁华哪里有妹妹的安危重要,而且我答应了四端,要好好守着你。”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手指扣着瓷杯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杯面的孙行舟一息冷滞。只是这冷滞持续的时间极短,初夏开口时,他已归于常态。这会儿,初夏全副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哥哥身上,自然是错过?了此番微弱异动。她兀自说?着自己的,
    “这里是帝都,利器管制的。”
    “除非那城里的人要杀我,否则断不可能出现上次的情况。”
    这话,确实是事实,但初承烨一想到上次那画面头?皮就开始发麻。那样危急也憋屈的场面,他是再不想经?历了。
    “不去,我守着你。”
    初夏笑了声,继续哄着,耐心似永无?穷尽,“去逛逛吧,我就呆在这茶楼,一步都不往外。”
    “吟雪留下,这样总行了吧。”
    经?过?了上次,吟雪也是怕了。来咸佑的路上,便?促着吟风配了些制敌的药物?。有了它们,只要不是像上次那般大规模又隐秘的狙杀,她可护小姐平安。
    “难得?来,去逛逛吧,我定会护好小姐。”
    孙行舟还不知?是什么?让风一般的初承烨这般谨慎,所以无?从劝。只是道明咸佑情况,茶楼所在的奉明街和另一条名唤迦蓝的街道,是这咸佑最核心的街区,除了地方的日常防护,皇家禁卫军也是时不时巡视。
    “若是硬要在玄钺找出一个最不可能出现武斗的地方,那便?是这里了。”
    初承烨听完,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小心太过?,便?没再坚持继续留在茶馆。但临走?前?的叮嘱,那也是不可能少的。
    半晌后,他总算是带着人走?了。
    偌大的茶楼,这一刻只剩下初夏孙行舟,还有安静立于初夏身后的吟雪。
    “初姑娘不想出去看看?” 沉寂稍许,孙行舟主动找了话题。“可是路上遭遇了什么??”
    本可糊弄,亦可不答。
    然初夏回以直白?,诚恳,“这咸佑繁华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细看。今日我专门单独留下,是想问问先生几年前?我的母亲单独见你所为何?事?你和妹妹来到咸佑,可是因为她?”
    几年前?,她便?知?道那小院子里住的是孙行舟兄妹了。本想好好安置他们,不想她才下荔山,他们便?离开北境,如同当年来一样低调又隐秘。不是没问过?母亲,但每次都给母亲给糊弄过?去了。如此这般,她便?清楚母亲并不想深谈这事儿,同时也是信任母亲,便?没再问了。再然后,她被困于别苑,弯弯转转,这事儿就这么?搁下来。
    其实她刚说?出【为善茶楼】四个字的时候也无?法全然确定他们在这。这一世,总归不是上一世的重复。就像几年前?,十?几个名为楚昭和的少年无?辜枉死。
    幸好,幸好啊!
    若是旁的人问起这事儿,孙行舟断不会应这茬,初夫人所提及之事儿同他的命无?异。但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同,她矜贵而柔和,也不需要同任何?人斗,她是这个局中最有可能保持中立的人。还有就是......他有预感她会是他复仇成功的关键人物?。
    因而没多思忖,孙行舟便?向她道明,无?遮无?掩地。
    初夏听着,感动于母亲为自己的筹谋,也为这两兄妹难过?,他们原本可以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半晌后,孙行舟终于说?完。
    初夏目光柔和地睇着他,“虽然知?晓无?甚用途,但我还是想说?一句,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心宽些,好好照顾柔香。”
    孙行舟应了诺,然他和初夏都知?道,不可能的,这杀父杀母之仇不报,他的心永远无?法宽。迟早一天,他会被这无?法消弭的恨意蹉跎致死。
    是以,说?完这句,初夏便?再也没说?什么?。
    她问孙行舟要了纸笔,在纸面上写?下了四个字:“南。”
    确定孙行舟看完,她便?将这纸面撕碎,慢条斯理,优雅万分。
    孙行舟几乎瞬息意会到她的意思,清寂的黑眸有光现,“他在那里?”
    含糊又笼统,初夏却是听懂了,她微笑颔首。
    “未来,他定会帮你。”
    孙行舟难掩兴奋:“谢初姑娘指点。”
    随后,片刻停顿,似在迟疑。但这对母女如出一辙的笃定,他虽不曾怀疑,但这好奇,再是压不住了。
    “初姑娘,孙某有一事不明。”
    初夏笑着:“你说?。”
    孙行舟道明后,她略微思忖,给出了答案,“被天选中的人,终将回到他该呆的地方,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
    延礼是这样,孙行舟是这样,她也是。
    *
    当晚,初家嫡女便?持诏入宫。初承烨和郁展博两位哥哥,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生出了伤感。这一别,也不知?道几时才能见到了。相比之下,郁展博伤感的程度稍稍低些。毕竟未来他会长久地呆在咸佑拓展郁家商行的版图,以后想见妹妹,便?往宫里捎个信,十?次总能成一两次。是以夜酒微醺中,都是他在安慰初承烨。
    同一时间,初夏于泰安殿拜见帝王,父亲初明川获帝王赐座,笔挺地坐在大殿一侧。在旁人看来,这是天大的恩典了。但初夏知?道,父亲心间满是郁气,除了她的幸福,没有什么?可以消弭。从来说?一不二的铁血大将军,在往皇城来的路上,私底下又对她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初夏心向暖时,也不禁暗笑。
    北境战神万民的仰仗,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遇到同子女有关的事儿,总是无?法淡定相与,说?句手忙脚乱也不为过?。但就是这样一位稍显笨拙的父亲,他的存在,就给了女儿无?限底气和安全感。
    眼下,初夏朝着初明川笑了笑,便?作?礼拜见惠帝。
    “愿陛下人随春好,万事顺遂。”
    惠帝十?五岁就登基了,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祝语他听多了,但他很少当真。
    “好一个人随春好。”
    这一句竟罕见地勾动了他的情绪,他笑了起来,似刻入到骨子里的颓败淡了些,“初初,平身。”
    “多乐,赐座。”
    多乐应了声,忙不迭地给初夏搬了把椅子,摆在了初明川的正对面。
    多乐就是个人精儿,一个状似寻常的动作?,其实诸多讲究。初明川虽是镇北大将军,回到朝堂也没几个人能压他的位置。但这里面,从来不包括眼前?的这位娇娇人儿。未来皇后,谁压她位置都不合适。但另一方面,太子迟迟未定,局面僵这了,让她坐自己父亲之前?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于同一水平线落座是最稳妥恰当的。
    这其中含意,初夏自然是懂的,只是这面上未显露半分。向惠帝谢了恩,款款走?向了椅子,抵达时,笑意宴宴向多乐,“劳烦公公了。”
    多乐:“不麻烦,初姑娘请坐。”
    初夏朝他微微颔首,随后落座。
    望向惠帝时,帝王低冷的声音刚好响起,“初初,明日可想见见几位皇子?”
    语气柔和,询问的语调,但初夏不会傻到把它当作?真的询问。惠帝文韬武略无?一不通,被太/祖寄予厚望,若昭妃娘娘未郧,他本能成为一代明君。在他怠慢朝政的这些年里,咸佑或许大事小事不断,但始终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种局面,说?他完全无?作?为,她自是不信的。只是这阴晴不定的性子,非必要,她不想正面碰,万事谨慎为上。
    抱着这般想法,初夏笑睨着惠帝,“但凭陛下安排。”
    惠帝微微沉吟,“初初舟车劳顿,先休息一日。后日晚间,孤在景华殿设宴。”
    “明川,你也来。”
    初夏和初明川皆应诺。之后,聊北境近况聊路上的见闻,气氛还算不错。大半个时辰后,帝王主动终止了闲聊,催促初家父女回去休息,没留两人在宫里,便?是可以出宫的意思。
    初明川和初夏心里都有疑惑,但帝王在前?,他们并未显露分毫。
    应下,道安,两个人齐齐往后退。欲转身时,帝王的声音竟又再次响起,“听说?初初,和荔山四端过?往甚密?”
    第42章
    像是临时起意的随口一?问, 却?在一?瞬之间,将初家父女的心?高高吊起, 心?跳开始失序。几乎费尽了?力气, 才勉强维持了?镇定。
    初夏转过?身,面?对帝王,微微折腰, “回陛下,甚密二字初初担不起,但确实?有点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