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囤粮记 第73节
崇武一整天觉得自己身上痒痒,等到停下来细看才知道脖子上被咬了一个包,那个疙瘩极大,比往年叮咬出来的疙瘩大得多。
家里男人不像女人一样戴着方巾能一直遮到脖子上,王宝山父子三人皆戴着斗笠,原来还会用薄点的方巾围住口鼻,主要是外面太干,他们怕脸上干裂才捂住皮肤,等到有了木槿给的面脂之后,他们觉得不再那么干,就把外头围着的布巾解下来。
任谁都不会想到,现在就有了虫豸蚊蝇。
王李氏看着崇武脖子上的疙瘩,心疼地说:“按理说这样干热的时候不该有蚊蝇才是。”
在湿热的时候,最容易出现蚊蝇,现在如此干燥,干燥到地上连一滴水都没有,却出现了咬人的蚊蝇虫豸,众人难免感觉到奇怪。
木槿看到崇武身上被咬出来包只是让人觉得痒痒,身上没有别的异常,就没有拿出涂抹的药来。
假若崇武年纪再小几岁,她说不准就拿出来了。
但他现在略懂一点事,以前给他吃的糖果面食还能在这个世界见到,然而止痒药却少见,就算崇武好糊弄,也会对接二连三出现的新奇事物产生疑惑。
所以,只要不是特别危急的情况,木槿就不会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木槿稍微沾一点水替崇武擦了下,王李氏正在切蒜瓣,说等会儿替崇武抹在被咬的地方。
平民不像达官贵人一样有香料或者药物来驱蚊止痒,他们运用成本最低的土方子来保护自己。
从前在王家村时,大家烧艾草和当地一个叫不出名字的草料来驱蚊,如果被咬,就把蒜瓣往疙瘩处抹,有时候倒真能收到几分效果。
木槿看着崇武被咬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蚊子,竟咬出这么大的一个包。”
除崇武以外,队伍里还有几个人被虫豸蚊蝇咬过,无一例外比以前被蚊子咬的包更大。
咬他们的要么是体积比较大的蚊子,要么是其他大虫子,而且现在路上这么多被渴死、被饿死的人,大家还是多加防范才好。
木槿观察过周边的灾民,皆瘦骨嶙峋、面露菜色,不过并没有展现出身上有疾病的征兆,周边应该没有疫病,但还是多防范一下比较好,毕竟不管古代还是现代,蚊蝇都是疾病的一
好在因为民风保守,即使夏天所穿的也是长袖长裤,所以裸露出来的只有脖颈和面部。
后面大家为了少让蚊子叮几个包,干脆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木槿穿着长袖长裤模样的短打,赶路时又同其他妇人一样围着方巾,她自己还格外加上一层口罩,白天也就露出两只眼睛而已。
等到夜里,王李氏拿出在家里时的帐子支上。
帐子并非古装剧中华美精致的模样,而是用比较轻薄的麻布制成,主要是为了防止蚊蝇叮咬。
王李氏看着崇武脖颈上的大包,觉得比往年被叮咬出来的疙瘩大一圈,她看着就怪骇人。
她觉得,支帐子只不过多费一点力气而已,而且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总不能看着孩子被咬。
至于王宝山父子三人,也有一个帐子,那是崇文房里的。
两顶帐子都是前年才置办的,王李氏舍不得丢下,当初还因为这个和王宝山起过争执,结果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队伍里特别是有孩子的人家,皆与他们一样支上帐子。
人们有着足够的生存智慧,知道这种不知名的蚊虫比往年自己遇到的更为凶猛,所以愿意额外花费力气来防范。
至于没有帐子的人家,只好用麻布衣衫把头脸都盖起来,借此遮挡一下。
王宝兴支帐子时,还特地嘱咐值夜的人:“你们晚上警醒些,如果有人过来,赶紧敲手里的铜锣。”
大家为了躲避蚊虫叮咬而躲进帐子里,肯定不如以前警觉,所以只能让值夜的人多加警惕,否则遇见危险想哭都没地哭去。
值夜的人围好围巾,连忙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说:
1虽说写明末背景的话,可能需要写瘟疫,不过这里因为篇幅限制,所以没有额外设置疫病,大家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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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死亡
驴渴到口吐白沫
在以后很长时间里, 蚊蝇虫豸居然成为整个车队所面临的最大难题。
就连整日呆在竹筐里的吉祥如意也没办法幸免。
木槿之前在竹筐里铺上松软的小被褥,又在竹筐的三面都围上布料,只留出一面透气。
竹筐三个方向围住的布料是原先当床单使的棉布, 在夏日略显厚重,幸好留着一个口子透气才不至于太过闷热。
当然, 白天太阳这样大, 外头又如此干燥, 双胞胎呆在竹筐里虽说不自由, 却总比在外头好, 何况木槿每日还给吉祥如意喷一两次水,稍微可以保证湿度。
自从发现蚊蝇虫豸会叮咬人之后,木槿担心孩子, 准备翻找点轻薄的布料,把竹筐上留口子那一面给罩上。
王李氏见此,从箱笼里拿出一件夏日穿的麻布衣衫来, 衣裳是王宝山下地穿的, 特别清凉透气, 可以把蚊蝇挡在外面又不至于闷着孩子。
木槿拿起针线,粗略地将它缝在竹筐空着的一面。
说缝其实不大恰当, 木槿只是将针线穿过麻布然后将它连接在编制竹筐的条条上, 这更接近于系。
这层轻薄的布料相当于一个门帘,以后把双胞胎放进去之后可以把布料放下, 如此一来正好可以起到阻挡蚊蝇的作用, 还不至于让里头过分闷热。
至于大人, 唯有把全身捂严实, 不然就老老实实等着被咬吧。
刚开始时, 众人还不晓得叮咬自己的究竟是蚊子还是虫豸, 木槿特地问过王李氏,她觉得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而且现在的气候说句百年难得一遇也不过分,说不准就有蚊子发生变异了呢。
咬出来的疙瘩,比后世蚊子叮咬的要大一圈,有时候看着甚至像被蜜蜂蛰的。
王李氏摇头:“我活了几十年,除掉被蜜蜂蛰以外,就不曾见过这般骇人的疙瘩,难不成是本地专门有的虫豸?”
王李氏如此猜想并不奇怪,车队距离出发已经三个半月,走出府城也有两个多月,现在他们即将走出隔壁省,再往前就是定阳城的地界,队伍里没有人去过定阳城,只有王宝兴和金宝娘舅听说过此处,木槿从他们嘴里知道,定阳城相当于连接东部和西部的枢纽位置,等走过定阳城,说明众人的逃荒之路已经走了一半。
“但愿定阳城能有水,实在不行,用粮食换水也中啊。”有人说。
在遇到糯米砖以前,大家将树皮粉和面混在一起吃,如果不是为了有力气赶路和保护家当,他们恐怕会尽量少吃粮食,让自己不至于饿死就行;自从遇到糯米砖,每户人家的木板车上都装满粮食。
现在相比于充足的粮食,车队里更加缺水。
然而一路所见皆是布满裂痕、寸草不生的土地,根本没有水的痕迹。
木槿满怀担忧,她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遇见水源,如果继续往东往南走还没有遇见水又该如何做。
木槿家水桶里已经完全没有水,剩下家里两个水囊还满着,这还是一家人用水极度节省的结果。
王宝山对着牛叹气:“老伙计,今天最后一次喂你,能不能继续活就看你自己了。”
今早出发时,王宝山把水桶里最后一点水喂给牛,虽然两个水囊里还是满着的,闺女那个水囊里也有水,不过王宝山不打算再给牛喂水,他实在不清楚下回什么时候才能再碰到水源。
王宝山等人当然明白牛被渴死之后会面临怎么样的结果,然而水就那么一丁点儿,总不能让人把水省给牛喝吧,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牛以后,家里负担必定会加重,但是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究根到底,人活着最重要。
别的家当可以等往后再挣回来,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
情况最不妙的要属王宝兴家里,之前他把澡桶里的水都分给大家,刘福贵祈水时,他家得来两水桶水,家里人用还好,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两头牲畜的用水量。
危急之下,王宝兴狠狠心对家里人说:“别给驴喂水了,先紧着人喝。”
他家里一头牛一头驴,手中仅有的水没办法负担起两头牲畜,王宝兴权衡一番,决定不再给驴喂水。
相比于驴来说,家里的牛更为强壮,最重的粮食主要依靠牛来拉,其他杂物则被堆放在驴车上,如今他唯有牺牲驴一条路可走。
能撑到今日,已经在意料之外,从昨天开始,驴就一直喘着粗气。
王宝兴心里清楚它撑不了太长时间,跟赶驴车的长子说:“挥鞭子赶它,能多走一步是一步。”
趁驴还活着,赶紧多往前走走,不然等驴没有了,还要额外耗费许多力气。
等到今天晌午以后,王宝兴家的驴就出气多进气少,中途甚至倒下来一回。
王宝兴无奈,只好让车队停下来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再次上路。
天黑下来时,王宝兴为多走几步路,没有像往常一样喊停,一直到驴口吐白沫累倒在地,王宝兴才肯停下来。
看到这一幕,队伍里每一个人脸上表情都格外凝重。
大家出发三个半月,队伍里第一回 经历死亡,即使死的是个牲口。
这时候能让牲口渴死,再过一段时日没有找到水,渴死的会不会就变成自己?
没有人知道答案。
王宝兴缓过气来才跟大伙说:“今晚咱们吃肉!”
他脸上在笑,眼睛里却似有泪光。
刘福贵放下家当,说:“到时候先给神仙上个供,但愿老天爷能看见你我的诚心,再降一次水。”
在队伍前进过程中,刘福贵不止一次祈水,结果一无所获。
为了能带给大家水,他甚至模仿着那天的动作,在距离车队百米以外的地方求水,等来的依旧是失望。
不光刘福贵失望,车队里其他人一样失望且难过。
他们不明白,老天爷既然能帮自己一回,为什么就不能有第二回 。
知道王宝兴宰杀驴,族里过去不少人帮忙,王宝山自然也在那里。
以前宰杀牲畜时,都会烧上满满一大锅水,宰杀完以后,先把皮毛清理了,然后再切开蒸煮。
这个过程用水量很大,然而如今别说一两锅水,家里能剩下一桶水的都很了不起,大家唯有把驴直接宰杀掉一条路可走。
到时候别说煮肉,连把肉上的血清洗一下也做不到,王宝兴打算直接切开分给各家各户,让他们自己拿回去烤着吃。
有人进曾在进林子打猎时吃到过没有把血弄干净的猎物,吃到嘴里充满血腥气味,冬天尚好,现如今天气热到能把人蒸干,吃了之后很容易闹恶心。
不过命都快保不住,能有块肉吃就已经很不错,倒没有太多在意这等细节之人。
当时把皮剥下来时,还有人问王宝兴要不要留着,王宝兴果断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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