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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之伍、想要叫我爸?要不下辈子吧。

      晚暮时分,他把她给送了回去。
    她被拎走的时候身上只简单了套了件宽松的家居服……哦,不对,外头还罩了件裴培随意抓过,然后披在她身上的被毯。
    他甚至没给她更衣和穿鞋的时间就这么把人给打包带走,而且还了吃霸王餐没有付钱。
    这当然是题外话。
    既然去时如此,那归来时当然亦同。
    「娃,怎么不说话?」裴培低头望着怀中的对方。
    「……装死。」掩着脸,恢復冷静的她现在只想淡化成空气。
    综观今日总总,对纪晓嵐而言只有二字——羞耻。
    不但给对方耍着玩儿,自己还在对方面前哭了,尔后每回顾这段黑歷史就定将为今日的自己感到耻辱一次。
    「别闹腾了,听话。」愣后,他失笑,哄道。
    「……」您的用户现在不予回应。
    走出了电梯,他抱着对方的手略为一拢,将她更加搂紧了些。他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目的地前进。
    然后他们看到了井昀兮,在晓嵐家的门外。
    「呦。」裴培将她放下来后,一脸淡定地向他打了招呼。
    「……老大,你真行啊。」井昀兮一脸震惊,呆愣许久,他才乾笑訥道。
    「……」纪晓嵐羞耻地用披在身上的被毯遮住了脸,一种完全放弃希望的概念。
    「不胜荣幸。」瞧了眼将自己埋进被单里的羞涩人影,他翘起了唇角,「话说,你为何在这里?」
    「我来找你俩玩,但没想到你是整个人都把她绑回家去了,」无奈摊手,他心底实是佩服他老大那出人意表的行动速度与效率,「而且我原本想说那就进去放个东西就走,但不知怎么,门竟然打不开。」
    闻言,她心中警铃大响,慌忙之间抬首,果然见着了那双愉悦张扬的眼眸。
    「昀兮你不知道吗?」佯装吃惊地略抬语调,「嵐家的门锁换了。」语毕,他从口袋拿出其中一副钥匙,给了纪晓嵐。
    ……原来他方才的中途下车是去拿新钥匙,说好的明天果然是骗人的。
    对于裴培的高效率,她甚是恐惧。
    「那备钥是不是该给我一副?」井昀兮自然是不知裴老大的用心良苦,他看着两人手中的交易,不禁兴致勃勃地朝他俩问道。
    是的天真如他,竟不知裴培的用意深远,眼下看是上天也无法拯救其人,只能在暗处默默替他掬一把辛酸泪罢。
    「你可以走了。」大好心情转瞬阴冷,裴培寒着脸,下了逐客令,儼然成了同纪晓嵐一道迎客的男主人。
    嘿对,一路好走。
    「等等为什么?」他连忙为自己打抱不平。
    「因为,」瞥了对方一眼,「你知道的太多了。」
    「什么老大你的意思是……难道你们?」先前自詡为神助攻的井昀兮就这么挥舞双臂地大喊着,然后被裴培当成砲灰地推进了电梯中,任由声音逐渐湮灭在渐渐闔起的门隙之后。
    呵,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顾,裴培哪会有那个间情逸致去为他的胡言乱语做出解答?只见他毫无诚意地目送着对方的被迫离去后,便毫无兴致地旋身,寻佳人去也。
    「快进屋吧,外头风凉。」替她开了锁,他将井昀兮欲带给晓嵐的一袋食物给拎进了屋里。
    「知道天凉还不在拎我出门时让我多穿些衣服。」她尾随在他身后,悄声嘟噥。
    「怎么,」侧首,他扭头望向她,「家居服能给昀兮看就不能给我看么?」话里捎着浓浓的酸意。
    搞了半天,原来是在吃井昀兮的醋啊。瞧瞧,那铺天盖地的醋劲可大着呢。
    「我……」顿时哑口无言。
    「下次不许再这样。」伸手拍拍她的头,他沉声叮嚀。
    难得顺从地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唇,「……我看裴大哥你其实是我爸吧?」
    「想要叫我爸?」他扬眉,「要不下辈子吧。」
    不其实她一点也不想。
    不过明明没有那层意思还是被拒绝的感觉真的让她深感憋屈,她柳眉拧起,双手推着他的背,将他推出了门外。
    这回,换她给他下了逐客令,「再见。」她噘唇,口气渗出的不满依旧。
    「明天记得上线。」他俯下身子,看着闹起彆扭的小娃,深觉这猫儿情绪化的种种反应甚是可爱,「朱雀,他想见你。」
    「……我知道了。」可能是提起朱雀让她免不了又是一番感伤,她微愣,态度软化了下来。
    「今天记得早点睡,不准熬夜、被子盖厚些别让自己感冒了、门窗记得锁好。」
    「知道了,裴爸爸。」她无奈,脱口而出终究又是唤了他一声父亲。
    「还有不准叫我爸爸。」点了点她的眉心,裴培在结末处又硬是加了条叮嚀,他勾唇,挺直了身桿,「先走了。」
    「等等,」闻言,她赶忙揪住了对方的衣角,低下头,将手中的布料攒得死紧,她放轻了声调,将犹豫许久的话给道出:「闹了彆扭,对不起……」
    「不用放在心上。」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尔雅笑答:「这点事,算不上什么。」
    「那,掰掰……」她松开了手,心里驀然轻松许多,应为如释重负,海阔天空。
    「早点睡。」
    「你也是,晚安。」
    「晚安。」
    离开了晓嵐家,裴培并未马上离去返家,而是悠间地倚上窗边的白壁,欣赏着今晚窗外的夜色当空,内心想着的是对方对于父亲一事的离谱误会。
    他怎么会和她说,她其实并未了解他的言下之意?
    其实那句话可不是什么拒绝当然更不是什么不屑。
    或许说是告白更加合适些。
    此话从何而解?
    世人常道: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你懂了吗?
    只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切尽不在言中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唇畔轻扬。
    没想到他生平第一次告白竟是被如此拒绝,对方甚至还不知道那是告白。
    看来下次要露骨些了。
    唇中笑意更加鲜明,他转身离去,顺带拿起电话拨通了一组号码。
    「喂,大哥,是我……」
    今晚的月光皎洁,柔润地映照着地面上那一对对绵长缠暱的身影成双,朦胧了池上水色,也凑近了许多隻身一人的身影拉长而交集于一处。
    晚安,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