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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除夕当晚,裴、莫两家聚在一起围炉。
    裴又欣看了看这圆桌,这个过年多了徐维铭,少了陆蔚萱。儘管裴又欣尽量让自己融入在其中,但在场每一个人都明白,无论学姐离开多久了,裴又欣仍旧无法释怀。
    正因为明白,所以他们极力避免谈到相关话题,转而问起彼此各自的新年展望。
    「泡麵头,听说年后你要去打工啊?」
    莫丞翰一边问,一边趁着裴又欣不注意,夹走她碗里的鸡腿,惹来她哇哇大叫:「莫丞翰!你干嘛夹我的鸡腿!」
    「你碗里的看起来比较好吃。」他边说边咬了一口,得瑟一笑,「欧伊系!马西售!」
    「莫丞翰!你──」
    眼看这两人战火一触即发,莫洆湞赶紧跳出来当和事佬,碎念自家弟弟,「好了好了,不是在聊打工吗?怎么变成抢食物?要吃鸡腿盘子里还有啊,莫丞翰你要吃自己夹,没礼貌。」
    莫丞翰哎了声,莫洆湞直接无视抗议,话题绕回裴又欣的工作。
    「你跟对方约开工当天面试吗?」
    「对啊,洆湞姐,面试需要注意什么吗?」
    第一次外出工作的裴又欣略感不安,而身为公司主管的莫洆湞便与她分享起自己的经验,一旁护妹心切的裴正希则是频频插话,要裴又欣凡事以自己为最优先,不需要顾及别人。
    莫洆湞听得一阵恼火,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看另外一场战争在即,裴父赶紧出声阻止道:「好了,大过年的,别吵架了。」
    两人哼了声,果断停火。裴父慈祥一笑,转头对裴又欣道:「不用紧张,当去聊天就好了。」
    「是啊,又欣,凭你对音乐的热忱,我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有了莫洆湞的肯定,裴又欣心定几分,在这时候,莫丞翰从旁插了句话:「不过,要是对方问你为什么休学,你要怎么答?」
    「会问这个吗?」裴又欣瞠眼,压根没想过,「那我该怎么回答?要说因为失恋吗……」
    「不行啦,又欣。」莫洆湞失笑,「你简单说有其她的人生规划就好……出了社会之后,不要轻易提起私事,这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莫洆湞伸手揉揉裴又欣的捲发,语气温柔,「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你要记得这一点。爱一个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你没有错,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莫洆湞话中的意思,裴又欣明白,裴母也明白,可裴母还是感到一阵心塞。
    一向聪敏的莫洆湞很快地察觉到裴母的低落,她不禁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呢?
    可是,有些事不能假装不存在,不是绝口不提便会凭空消失。
    围炉到一半,莫丞翰像是想起些什么,主动道:「欸泡麵头,你知道你们系上会有个交换学生吗?我接到你们学校的case,无意间听到学生们在讨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都休学了哪知道。」裴又欣睨他一眼,「就算有,我也碰不到交换学生啊。」
    莫丞翰神秘兮兮地接道:「听说很正,你有空回去学校帮我看看,看有没有机会认识她。」
    这番话简直让人听不下去,莫丞翰立刻变成眾矢之的,眾人七嘴八舌地数落他。
    团圆饭后,裴又欣帮忙收衣服,见到陆蔚萱送给她的围巾时,她趁着四下无人,拿起围巾凑近一闻。
    没有学姐的味道了。
    关于陆蔚萱留给她的一切,彷彿便会这样逐一消失。
    裴又欣不愿意如此,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只能鑽紧毛巾,将脸深深地埋进。
    裴又欣回到房里,见到床上有名小童躺在床上,裴又欣失笑,替裴小妞拉好棉被时,发现裴小妞手里有张画──那张画,上面画着小白兔跟大象。
    裴又欣没有告诉裴小妞,其实故事已经结束了。
    裴又欣坐道床沿边,轻抚裴小妞的额发,轻道:「故事的最后是……大象还是找不到小白兔,小白兔仍然不要大象,所以,大象决定要在森林里种满花海,要让这座曾有小白兔的森林变得更漂亮。」
    这是大象想念小白兔的方式。
    /
    没有裴又欣的农历新年,陆蔚萱独自在医院度过。
    陆父的身体况状日渐恶化,这个新年,陆家势必只能在医院团聚,对此陆蔚萱并无怨言,只是相当担心父亲的情况。
    「辛苦你了啊,蔚萱。」
    身为陆父的主治医生,看着从放下台湾的一切,独自回到巴黎来的陆蔚萱,他心中感到有些不捨。
    他既是陆父的主治医生,也是陆父的好友,看着陆蔚萱长大,如同另一个父亲的存在。
    他知道,这些年来陆蔚萱承受许多,直到到了台湾,陆蔚萱才展露真心的笑容,可不过几年,她又回来了。
    陆蔚萱摇摇头,不是谦虚,而是,不敢当。她放下了台湾的一切、离开所爱的人,这些远比不上他的哥哥为家族事业所做出的牺牲。
    医生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病房。医生离开后,陆蔚萱走出病房,走到长廊尽头那扇窗前,远眺这座陌生的城市。
    看着一栋栋建筑物,不禁令陆蔚萱想起,曾在无意间瞥见的建筑设计图。
    ──出于errol之手的设计图。
    那一刻,陆蔚萱明白,自己之所以能自由自在地沉浸于音乐中,是因为有上面有长自己几岁的errol,担下了这一切。
    可陆蔚萱知道,父母对自己仍有期待,这也让陆蔚萱感到喘不过气。在庞大的压力之下,她遇上了joan。
    如蝶翩翩而至,吸引了陆蔚萱的目光,就此坠跌。
    「这样的动心是会受伤的──曾经,陆蔚萱这么告诉过裴又欣,同时,也是说给那个十八岁的自己。
    对joan的动心,真的让她遍体鳞伤。可在遍体鳞伤之后,有隻小羊蹦蹦跳跳地跃入她的眼里,跳进她的怀抱,给了她无尽的温暖与希望。
    而如今,陆蔚萱离开了,她便不敢奢望裴又欣会等待自己──joan说的那句「没有人可以等一个无消无息的人三年!失联了三年什么都会变!」陆蔚萱比谁都认同。
    但是,为了陆家、dan,以及joan,所以,陆蔚萱还是回来了。这一次的放手一搏,陆蔚萱赌上了全部。
    即使感到精疲力尽,陆蔚萱仍会咬牙撑下去,她不会退缩,却害怕自己会不会走错了哪一步,而陷入泥沼中动弹不得……
    「蔚萱。」
    闻声,陆蔚萱抬头,望向声源,那頎长冷俊的身影映入眼帘,陆蔚萱的心跳漏了一拍。
    该来的,永远躲不掉。
    一阵子不见,errol更加地成熟,那些年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他,沉稳内敛,颇有几分领导者的味道,令陆蔚萱内心感慨不已。
    「哥。」
    errol走到陆蔚萱面前,压了压唇,瞥了眼病房道:「照顾爸辛苦了。」
    「没什么,应该的。」陆蔚萱淡淡答道。
    errol望着陆蔚萱,沉吟半晌,低哑富磁性的嗓音轻道:「跟那个小女孩结束了?」
    陆蔚萱眉头为皱,语气跟着低了几分,「她叫又欣,而且,她不是小孩子。」
    errol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蔚萱,不甚在意地说道:「结束就好。我可以接受你喜欢女生,但我无法认同你跟一个小女孩玩扮家家酒。」
    「我们是认真的。」陆蔚萱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脸色无惧,「你知道我们是认真的。」
    errol同样直视着陆蔚萱,斩钉截铁地道:「但她没有担当也是事实。一个只能被保护的小孩子,要我怎么放心把妹妹交给她?」
    「errol……」陆蔚萱无力喊他。
    「很晚了,回家吧。」
    话落,errol旋身离开,陆蔚萱望着那背影无力叹息。她深知回到巴黎、回到陆家,不过是第一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