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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双方你来我往了几回合,d大显然并未料到这头竟多出个诡异的举球员,那动作并不纯熟,举球的方向也不稳定,但刚才看似攻击力输出并不大的攻击手,却总能衔接上,有种莫名的默契,多次因为这样破坏了她们的攻击并反客为主。这一变故逼得对方不得不将目标调向看似不成气候的姜成瑄,但这一换,又正中谈安纶的下怀。姜成瑄手忙脚乱地接下球,这边只能稳稳地在三下之后将球拨过网,但球再回来时,这边却已调整好节奏,由原来的举球员担起组织攻击的步调,主攻手谈安纶与傅品珍相辅相成,甚至神出鬼没地利用时间差,将球像砲弹似地击向对手防守薄弱的地带,时不时地便看到d大的球员面面相覷地看着球落地。
    「喂。小女孩,是不是没输过啊?要不要嚐个鲜呢?」谈安纶用很欠揍的嘴脸向董依琪挑衅着。
    董依琪咬了咬牙,瞪着谈安纶,气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转头看了下比数,原本15比7的比数被拉到18比17,刚才领先的优势消失,让她变得心浮气躁。
    看着对面的谈安纶跃起,身体像拉弓似地伸展开来,她紧绷着身体,看准时间高举着双手跳起来,挡下这一波攻击,并让球越过晃动不止的网子地落在离她脚尖不到十公分的地板上。董依琪得意地笑了,但下一刻,裁判的哨音响起,又让她变了脸。她眼睁睁地看着裁判的手指向对面的场地。
    触网?见鬼的触网。董依琪心有不甘地搥了下膝盖。有没有摸到网子,她会没有感觉?裁判是瞎了眼吗?
    双方分数追平,已经第三局了。董依琪本以为今年能趁对手实力低下,用连胜三局打趴谈安纶的。她甩了甩头,告诉自己没事的,没有人在连输两局的压力下,还能反败为胜的。
    「不要急。」队友拍了拍董依琪的背说。
    董依琪点头表示收到,提起精神注意球的动向,一逮到机会,便跃起扣球,将球重重地击在谈安纶的手掌上,反弹的球落到界外。董依琪重拾信心地朝谈安纶送了个示威的眼神,转身走向发球位置。
    她将球拍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望向前方,那个诡异的举球员似乎是个新手,照理说也是个破绽。她把球往上拋,孤注一掷地将力量灌注在球上,直直地往那人飞去。
    姜成瑄看这球来势汹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那力道却强得让她倒在地上滚了一圈,而球也飞向队友鞭长莫及的界外。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董依琪轻蔑的眼神,让她胸口中的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傻了?」傅品珍走过来,拍拍姜成瑄的脸颊,那手掌热得发烫。
    姜成瑄不发一语地摇摇头。自下场以来,她都只是稳扎稳打地担任防守型的角色,最多就是专心致志地做球给傅品珍攻击,刚才那球似乎打醒了她的战魂,唤出了她沉睡中的侵略性。
    她弯下腰,抓着球鞋的鞋尖,拉了拉有些僵硬的腿筋。早知道刚才热身就认真一点。
    砰地一声。又是重量级的发球,这次姜成瑄作足了心理准备,不再傻傻地硬接,而是放松了膝盖,微微下沉了重心,稳稳地接下这球。她仰起头,球飞得很高,看起来就像快碰到体育馆的屋顶,当球往下掉的时候,她让开了位置,好让队友代替了她的位置接球。
    攻势如她预期地展开。球是圆的,所以并不是每一球都能控制得完美。照理说,当球飞过来的时候,姜成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球稳定地接下,让队友接着发挥,另一个是当球已是第三击的时候,将球击向对手场内。但这次,姜成瑄却选择了不同的方式,这是她第一次发动攻击,还在扣球的那一瞬间,手掌稍稍地玩了个花样。
    对方球员握着手想接住这看似平淡无奇的球,却发现球像擦棒球似地,没有往上飘反而往下掉。站在队友旁边的董依琪蹲下身想捞起这球,却只是徒劳一场,甚至赔上自己的膝盖,狠狠地撞了下地板。
    她揉了揉微微发疼的膝盖,即使有护膝,仍能感觉到疼痛,便知道这一撞用了多大的力气。
    谈安纶跑过去疯狂地揉着姜成瑄的头发,还热情地吻了下她的头顶。「干得好。」
    傅品珍站在一旁,嘴角含笑地看着姜成瑄的头发被谈安纶蹂躪成鸟巢状,要不是在球场上,以姜成瑄那么在意自己形象的个性,绝不会让谈安纶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她的嘴角浮上讥誚的笑意,这球果然很有她的风格,心机重到不行。
    见谈安纶还要勾住姜成瑄的脖子献上热吻,而那人还呆呆地站着等人轻薄,傅品珍急忙出手将人拉回自己身边。
    「喔。有人吃醋了。」谈安纶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
    傅品珍投以懒得理你的眼神,弯下身体做好准备动作。
    由于姜成瑄的异军突起,让对手措手不及,比数瞬间来到23比25。谈安纶笑得闔不拢嘴,和队友们击掌庆祝。
    第四局开始。姜成瑄在稍作休息之后,再次被换上场。刚才d大被打乱了心情,这一局显得后继无力,让她们这边轻松地拿下了三分的领先。以姜成瑄过往的性格,应该在冷静过后便回復保守的球风,但这次却像吃了兴奋剂似地积极许多。
    谈安纶和傅品珍跃起拦网,但球却在擦过傅品珍的手掌之后,继续往前飞。眼看那球就要落在无人地带,突然一道身影像箭似地飞扑过去,球在落地的前一刻改变了方向,往上飘去。队友跑过来将球平稳地打过网,而那道身影因惯性作用而往前滑了好一段距离直到界外,当她翻身望向场内时,那球已经落在了对方的场地之内。
    傅品珍走过来扶起姜成瑄,「你的好胜心捡回来了?」
    姜成瑄咧着嘴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傅品珍拍了下她的头,「不要太拼命了。」
    球赛继续进行,谈安纶以一个改扣为挑,将球堪堪地拨过网,那球在网子上像翻跟斗似地翻了过去,对手急忙接起这球,手也不可避免地摸到了网子,被吹了个触网犯规。
    「阴险。」董依琪又和谈安纶槓上。
    谈安纶拉来姜成瑄,亲暱地靠着她的脸说,「小瑄,告诉她,这叫什么?」
    姜成瑄一边挣扎着一边淡淡地说,「兵不厌诈。」
    回答完之后,姜成瑄好不容易推开谈安纶的身体,「你不要再趁机吃我豆腐了。」
    「有什么关係呢?心情好嘛。」谈安纶像登徒子似地又黏上去,把董依琪晾在一旁。
    被冷落的董依琪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谈安纶不正经地调戏姜成瑄。这里是球场又不是公园,想当色狼也不要在这里啊。
    第四局毫无悬念地被谈安纶拿下最后一分。这是她加入球队以来,离赢过d大距离最近的一次。之前再怎么拼命,也拿不下两局的胜分,总在第四局之前便被宣告输了比赛。
    谈安纶披着毛巾,侧眼偷偷观察着d大那边的动静,似乎被教练骂得不轻,一个个的头都抬不起来。而反观这边,能打到这里,教练已经很满意,只是短短地交代一句继续保持下去,便让球员休息去了。她得意地扬起嘴角,正想再调戏姜成瑄几句,看到她低着头,不停地往地板上滴汗,知道她应该已经累到不行,便转过头找别人调笑去。
    同样在默默地关注姜成瑄的,还有傅品珍。这傢伙从来没有打这么久过,以她那副烂身体,还撑得下去吗?她正想去找队长商量让姜成瑄这一局休息的可行性,却在起身的时候被人握住了手。
    姜成瑄抬起头,对傅品珍说,「打完这一局,我要回去睡三天,不要叫我起床。」
    看到姜成瑄倔强地抿着发白的嘴唇,傅品珍不由得心头一颤,她的手指轻拂过姜成瑄的眉毛、眼睛,掠过鼻尖直到下巴,「如果你追我的时候,有这么认真就好了。」
    姜成瑄表情有些惨然地笑着。为节省力气,她只能用笑容来回应了。
    第五局的局势有些扑朔迷离,双方球员都卯足了劲,每一球总要辗转许久才落下地,这对球员的体力消耗更大。
    姜成瑄拿着球要开球,但那球一打出去,声音便不对劲。傅品珍也注意到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打到网子上,弹出来的时候,正好落到她的怀里。
    「接得好啊。」谈安纶的表情不算好看,但她还是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不让队友们因为这球失误而太沮丧。
    「她不行了。」傅品珍将球扔向场边,低声对谈安纶说。
    「你这话很打击女朋友的信心啊。」谈安纶嘴上不正经着,却还是让队长喊了个换人。
    当看到队友高举的牌子,姜成瑄才知道自己要被换下场了。
    「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谈安纶轻佻地拍了下姜成瑄的腰。本来她还想再往下一点的,但想起傅品珍对她的折磨,决定还是挑个安全地带就好。
    姜成瑄回头看了下傅品珍,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以嘴形告诉她,要她好好休息。
    比赛继续进行。第五局让双方都有背水一战的紧张感。
    谈安纶看着己方的分数来到13分,本想对队友打气,让她们一股作气地抵达比赛终点,但对面是董依琪拿着球准备开球,让她不敢分心。董依琪不知是体力用尽还是掌心出汗打了个滑,球并未被发过网。谈安纶俏皮地对董依琪无声地说了句谢谢,又惹来董依琪的怒视。
    看着胜利就在眼前,谈安纶可以感觉到汗水从发际流下,划过脖子,滑进衣服里头,让她的背脊激起一阵颤慄。
    傅品珍拿着球,难掩紧张的心情,胸腔里的心脏撞得她胸口发疼。她转头望向场边的姜成瑄,那人紧握着双手靠在下巴上,深锁的眉头同样显露出紧绷的情绪。下一刻,那人放下双手,朝她笑了一下,如初春的太阳融化了冬雪。傅品珍放松了心情,将球往上一拋,驾轻就熟地发球,白色的球衣让她的身姿看起来就像广场上的鸽子飞起,排球缓缓地飞向球场的另一端,一轮激烈的争斗再度展开。
    球来来回回地在网子的两边跳跃了三、四回合,体力的透支加上旺盛的求胜欲望,让两边球员都急于结束这一球。董依琪一时心急地想扣杀这球,不料球打偏了,往界外飞去,队友仓促之间只能勉强地捞起这球,球再次往董依琪的方向飞来。
    失误的自责,加上体力的不支,拖慢了董依琪的步伐。她眼看着球落在距离她只有不到一公尺的距离,只要她再往前跨一大步,就能碰到那颗球,但她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没关係,比赛还没结束。董依琪自我安慰着。
    背后响起欢呼声,这通常只有当比赛结束时才会出现。董依琪迷惘地转身,看到队友们失落的神情,让她惊觉到,这是第五局,是十五分制,和前四局的二十五分制不同。d大排球校队经常以绝对优势赢得比赛,最多到第四局就能结束比赛,自她加入球队以来从未打过第五局,以致于忽略了。她懊恼地抱头蹲在地上,肩上落下一股重量,她睁着那被泪水迷濛的双眼抬起头来。
    「谢谢。」
    那声音温和得让董依琪想咬人。赢家向输家道谢,比耀武扬威更伤人。
    她看着那人拖着脚步的疲惫背影,愤恨地想着,绝对要弄清楚那人的名字,然后,整死她。她依稀记得谈安纶喊那人叫小瑄。
    比赛结束。谈安纶兴奋地和队友们抱成一团,眼睛飘向圆圈外围,只见傅品珍和钱雍曼围着姜成瑄,后者像求抚摸的小狗般笑着。她心想,这傢伙总能让人惊喜连连,如果她不要那么消极,将来绝对不容小覷。看样子,她以后还是对她尊敬一点好了,说不定将来出了社会,还能靠她混口饭吃。
    「晚上去喝酒庆祝。」谈安纶完全不顾教练还在场,便忘形地大喊着。
    教练识趣地低头往外走去,不再理会这群胡闹的孩子。
    「我不去了。」傅品珍淡淡地回了句。
    谈安纶朝队友使了个眼神,两人不怀好意地走向姜成瑄,二话不说地扛起人就跑。「你不去没关係,我们带小瑄去。」
    「可恶的傢伙。」傅品珍跺了下脚,便拔腿追了上去。
    钱雍曼看着眾人的背影,失落地摇了摇头。她还想晚上和学妹好好玩一场的,看来是没指望了。
    被人扛在肩膀上的姜成瑄,空荡荡的胃被顶得差点吐出酸水,四肢无力的她也没办法挣脱那强而有力的嵌制,只能哀怨地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沾到枕头好好大睡一场呢?早知道赌气会这么累,她就不要这么衝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