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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这我没意见,不过,记得给她家人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傅品珍抿了口香檳,无所谓地说着。
    「说到家人,你和你爸爸还是那样忽冷忽热的吗?」钱雍曼话锋一转,挑起了傅品珍最讨厌面对的话题。当初艺扬创业的时候,还曾经打着傅大导演的名号,在外头招摇撞骗过,而且百试百灵。
    「你也知道他和她是誓不两立的,有这个就没那个的。」傅品珍一口饮尽香檳,又拿来一杯,「早知道那时候就不要发神经,给自己找麻烦了。」
    「说麻烦还真麻烦。你之前那些不都很低调的,怎么遇到她就突然高调起来?还把人带回家去。」钱雍曼想起傅品珍带着姜成瑄去见傅安达的事,不仅轰轰烈烈,甚至能用惨烈来形容。
    幸好傅品珍的个性比傅大导演还强势,她们两个的爱情才能在那样的氛围里存活下来。再说翅膀都硬了,父亲能给她的拑制也有限,顶多就是艺扬的艺人永远都不能参与傅大导演的戏。
    「大概是被她传染了神经兮兮的吧。」傅品珍往后仰,背靠着沙发。一想到心烦的事,就开始不耐烦起来,「她人呢?你会让她辞职吗?」
    钱雍曼冷笑了几声,「辞职?我才刚说个不字,她马上就叫我从国外飞回来,否则,她就要让我连总裁都没得当,摆明了就是想当面拗我。你也知道,我这辈子的心血就在这里了,怎么能让她这个败家子搞垮。可是,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拉拔出一个副总裁,她想这样拍拍屁股两袖清风就缩回去当经纪人?怎么想都觉得我亏大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却又躲得不见人影。」
    「那你要怎么跟她说呢?」傅品珍挑眉看着钱雍曼。
    「你要帮我。」钱雍曼握着傅品珍的手说,「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她最听你的话。」
    傅品珍想了想,「光我大概还不够,你也知道,她拗起来的话,说不定把艺扬搞垮,一口气把饭碗全打碎,大家都没饭吃,她是做得出来的。」
    「还有谁能帮忙?」钱雍曼不解。傅品珍说的,也是她不敢不回国的原因之一。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寿星怎么躲在角落里呢?」
    「正想着你,你就来了。」傅品珍拉着宋清秋坐到两人中间,对钱雍曼说,「要治她,还得要她的好朋友来助阵才行。」
    钱雍曼和宋清秋曾经见过一面,本以为她们只是普通的老同学,听傅品珍这么一说,便觉得当初真不该有眼不识泰山。凡是姜成瑄在意的人,都是她的救命符。
    「咦?马磬言呢?」傅品珍歪着头左顾右盼着,「你们怎么没一起来?」
    「呃……。」宋清秋的眼神飘忽着,她连忙转身拿了杯饮料过来,藉此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她有点事,晚点会到。」
    「是吗?」因为灯光昏暗而没注意到宋清秋眼神的傅品珍不在意地回应,看到钱雍曼急切的目光,又说,「我们学姐有件事要你帮忙。」
    傅品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那天在juliet表演现场发生的事,都对宋清秋说了一遍。
    「她应该是坐腻了办公室,开始不安于室了。」宋清秋被夹在中间,不得不正襟危坐着,「我想,如果真的照她要求的,让她回去当经纪人,你们应该觉得大材小用了吧?」
    钱雍曼忙不迭地点着头。
    「那唯一能人尽其才,又不把人搞到变废柴的办法,就是……让她能者多劳。」宋清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便把她的好朋友推下火坑了。
    宴会活动进行到了半夜,场上的年轻人都还精力充沛的玩着。对于这个,傅品珍倒是不意外,而她自己也因为睡了一下午,现在一点也不睏。比较不解的是,姜成瑄到现在还没出现,问遍了场上所有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在这中间,负责主持工作的骆佳珣发起了多项活动,让场上始终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几个老人虽然没人敢叫她们下场同乐,但她们在旁边看得也很高兴。
    虽说姜成瑄要求全公司动员,但外界的娱乐活动并不会因此而停止。有些要上现场直播节目的艺人,硬着头皮来向傅品珍请罪时,意外地发现平时又冷淡又火爆的女王,今天显得很平易近人,挥挥手便让他们告退了。
    但是,场子再热,也会有冷场的时候。
    「我年纪大了,不能熬夜了。」钱雍曼终于忍不住,掩着嘴打呵欠。
    宋清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在手中晃了晃,「瑄在上面订了间房,说是让我们当休息室的。要不我们上去睡个觉吧。」
    看着那把钥匙,傅品珍心想,宋清秋一定知道姜成瑄去哪儿了,可是,现在很明显的是,姜成瑄一定对所有人都下了封口令,不让她知道她去哪里。想到这里,傅品珍便打消了询问的念头,点点头便和钱雍曼走出这个宴会厅,搭电梯上到饭店最高楼层的房间。
    虽然,有钱雍曼和宋清秋的陪伴,傅品珍并不觉得无聊,可还是有点落寞。那个人准备了这么大的场面,自己却不见人影,而不是急着来邀功,总是觉得有些蹊蹺。
    当姜成瑄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下午,在她灿烂的笑容里,有着掩不住的疲倦。而跟在一旁的马磬言,同样的也是一脸的倦容。
    「你跑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要等着跟蛋糕一起出现呢。」傅品珍弹了下站在自己面前傻笑的姜成瑄的鼻子。
    「我跋山涉水地去帮你准备生日礼物了。」姜成瑄笑嘻嘻地说。
    「还拉着马磬言去当搬运工吗?」傅品珍瞥了一眼窝在一旁,亲暱得彷彿要闪瞎天下所有单身可怜人眼睛似的宋清秋和马磬言,「看你们两个像刚打完越战回来的样子,不是一起去干坏事,还能做什么?」
    儘管沉溺在温柔乡里头,但马磬言听到傅品珍的话,还是忍不住小声地抗议了一下。宋清秋笑着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地安抚着。
    一直到午夜,傅品珍的生日正式来临。当蛋糕推出来时,所有的人都惊呼连连。那蜡烛必须要踩着梯上去才能吹得到,而令傅品珍更讶异的是,跟着蛋糕一起出来的,还有她的父亲傅安达和弟弟傅品仁。
    「你怎么会来?」傅品珍从傅安达的手里接过蛋糕刀。
    「我女儿的生日,我不能来吗?」傅安达不以为然地说,「先切蛋糕吧。」
    姜成瑄站在梯子旁边,护着傅品珍踏上梯子,「这个排场够大了吧?连大导演都帮你请来当嘉宾了。」
    「你故意的吧?弄来这么大的蛋糕,是用来折腾我的吧?穿着礼服和高跟鞋,还要踩梯子。」傅品珍微红着眼眶,避重就轻地说。她知道前面的手机、项鍊,一直到这座大蛋糕都不是姜成瑄口中所说的礼物,真正的礼物是她的父亲。
    虽然,他们还是偶有往来,可是一讲到姜成瑄,总要不欢而散。而姜成瑄却又是他们父女两解不开的心结,于是每次见面老是落得一拍两散的结尾收场。
    「要不是蛋糕师傅说办不到,我本来要订个两层楼高的蛋糕,让你搭蛋梯车去切蛋糕的。」姜成瑄没戳破傅品珍,陪着笑脸打哈哈。
    当蜡烛吹熄之后,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从布幕后面推出一箱满满的一车各形各色的礼物盒,全是在场的人送的。可是,所有人的礼物,都比不上姜成瑄的礼物。当她感动得勾着姜成瑄的脖子要吻上她的双唇时,姜成瑄的脸微微地偏了一下,只让她亲到自己的脸颊。
    「你爸还在下面看着,不要这样刺激老人家了吧?他都单身那么久了。」在看到傅品珍不满的眼神时,姜成瑄连忙笑着解释。她低下头,趁傅安达的视线被钱雍曼拉走时,飞快地在傅品珍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
    走下梯子时,傅品仁上前接下傅品珍手中的蛋糕刀,并拉着傅品珍走到一旁。「你不好奇老爸是怎么来的吗?」
    「你现在不是正准备要告诉我吗?」傅品珍冷冷地说。
    「你们俩口子都这样阴阳怪气的,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你们一样。她和马磬言昨天跑到外景拍摄地去,也不知道她们是哪里弄来的消息,居然能找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傅品仁站在吧檯前面,要了一杯螺丝起子。
    「她们没被他轰走吗?」傅品珍皱着眉说。
    「这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说她滑头。马磬言以前是老爸在学校兼课时的学生,好像还挺受老爸欣赏的。所以,幸亏她带了这个护身符,老爸才没一看到人就把她赶走。」傅品仁浅抿了口鸡尾酒。
    「但她应该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吧?」傅品珍可以想像得到父亲对姜成瑄的刁难。虽然,可以看到父亲出席她的生日宴会,是件很感动的事。但如果早知道这要用姜成瑄的委屈换来,她一定会阻止的。
    「是有被小小的刁难一下啦。不过,马磬言不是听说不怎么跟人来往的吗?她对姜成瑄怎么一副两肋插刀的样子,好像交情挺好的。」傅品仁狐疑地说。
    「她们的关係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说。」傅品珍将傅品仁打发走之后,转身果然看到姜成瑄站在不远处,正笑嘻嘻地看着她。她勾勾手指,姜成瑄便快步走了过来。
    她揽着姜成瑄的腰,「有没有受气了?」
    「他生他的气,我没有一定要承受下来。所以,一点气都没受到。」姜成瑄不以为意地说。
    「是这样吗?」傅品珍挑眉拍了下姜成瑄的肩膀,想责怪她的不正经,却又觉得一丝的心疼,便将脸靠在姜成瑄的胸口上,「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去找我爸爸来?」
    「为了我,你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话了。趁这机会,就把这道裂缝给弥补了吧。」姜成瑄抱紧了傅品珍的身体,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傅品珍的长发,「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想要一直牵着你的手。所以,我不要你的心里有一点疙瘩,也不要到最后还带着一丝遗憾。只要能让你觉得快乐,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的。」
    「他真的没对你做什么事?」傅品珍推开姜成瑄,细细地检查着她的身体,泛红的眼眶还带着泪珠,迷濛了她的视线。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姜成瑄一再地强调着,她伸手拭去傅品珍眼角的泪水,「去和你爸爸说说话吧。他等一下还要赶回去拍戏,不能停留太久。」
    她推着傅品珍的身体,离开自己的怀抱,并没给傅品珍拒绝的机会,便转身走向原来的地方。
    「听说你被逼着签下卖身契?」看着走过来的姜成瑄,宋清秋急着向姜成瑄证实刚刚才听来的消息。而这消息,当然是由马磬言告诉她的。
    「噢。你说这个吗?」姜成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其实,我是很乐意签的。但为了让他觉得有成就感,我只好假装有些为难地签下了。」
    「老人家是不是太天真了?就算是真的经过公证的合约,你都有办法把黑的说成白,想解约照样可以解约。更何况是这种没什么法律效力的文件。」马磬言当初看到傅安达拿出这张卖身契时,她很想提醒昔日的老师,多找几个律师过来见证,可能效果会好一些。
    「这种东西的效力,并不是在法律上,而是在心理上。如果这样能让他放心,就算是没写金额的空白支票一张,签了也没关係的。」姜成瑄无所谓地说着。
    原本坐在宋清秋旁边的钱雍曼站起身,搭着姜成瑄的肩膀说,「那我让你做的任务,完成了没?」
    「完成一半了。」姜成瑄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交到钱雍曼手上,「只剩下这个傢伙还没签了。她非要等她的王牌经纪人同意,才肯签下这份合约。而且,傅大导演加了但书,如果马磬言不接这齣戏的剧本,那他的签名就作废。」
    「那是什么?」宋清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一椿阴谋,本来刚才不是还在讲着很温情的事吗?怎么突然又搞出了一椿生意,看起来像是用那张废纸一般的卖身契去换来的合约。
    「新电影的合约。导演是傅安达,编剧是马磬言,主演是juliet。这是juliet跨上大萤幕的处女作。」姜成瑄得意地说。
    「你这个杀风景的坏蛋。明明是很感人的一件事,你非要把它弄得像闹剧一样。」宋清秋气不打一处来地抬脚要踹姜成瑄,却因为穿着裙子,而被马磬言压下。马磬言不想宋清秋春光外洩,便宜了他人。
    「那马磬言的王牌经纪人是谁?」钱雍曼看着合约上空白的签名栏,心里就直觉得痒痒的。这种黄金组合,有沉稳的老导演,有新锐的年轻编剧,还有目前最红的偶像团体。她彷彿能看到手中的纸发出了黄金般的光芒。
    「就是她亲爱的女朋友。」姜成瑄痞痞地笑着,指了指正怒视着她的宋清秋。
    「那就是没问题囉。」钱雍曼自说自话地拿出钢笔,递给马磬言,要她现在就签。
    「学姐,看来这样的人才,还真是不能让她大材小用呢。」宋清秋直视着姜成瑄,却对着钱雍曼说话。
    「喂。不要半路认学姐啊。」听到宋清秋的话,姜成瑄的第六感告诉她,她要倒大楣了。
    「有什么关係?她是你的同学,跟着叫也无所谓的。」钱雍曼热情地对宋清秋笑了下,转身挽着姜成瑄的手说,「我们针对你的职务,讨论出了一种配置方式。」
    「你们?你们是谁?」姜成瑄的右手要拨开挽着自己左手的钱雍曼,没想到钱雍曼像水蛭一样地吸住了不肯放。
    「我们就是你学姐我、你好朋友宋清秋,还有你老婆大人,三个人共同讨论出来的。」钱雍曼可以感觉到姜成瑄的气势像大江东去地一泻千里。「我们决定,让你去当经纪人。」
    「这么好?」姜成瑄连调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她们那副奸笑的嘴脸里,怎么还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她淡淡地回应着。
    「嗯。但是,要兼任副总裁。」钱雍曼得意地笑着,「这样,你可以运用副总裁的权力,自由挑选你想要签的艺人,自主性很高喔。」
    「废话。我还没当副总裁之前,自主性也很高啊。」姜成瑄翻着白眼说,「如果我不接受呢?」
    「不接受的话。就等着夫妻离异、眾叛亲离,最后孤苦终老一辈子。」钱雍曼毫不留情地威胁着。一旁的宋清秋也在热烈地帮腔着。而马磬言则是事不关己地看着好戏。
    姜成瑄仰着头,看着上头缓缓旋转着的水晶球,心想,难道这意味着自己的人生闹剧要走到最后一幕,大坏蛋终于要恶有恶报了吗?
    送走傅安达之后,傅品珍走过来加入她们,在看到姜成瑄那张皱得坑坑巴巴的脸时,知道一定是钱雍曼把她们的计画对姜成瑄说了。落井下石是人性中最恶劣的一面,尤其是看到平日老是漫不经心,好像没有什么事搞不定的人时,就会强烈诱发人们内心深处的劣根性。
    「她答应了没?」傅品珍站在姜成瑄身旁,亲暱地勾着她的肩膀,问着钱雍曼。
    钱雍曼一脸奸笑地摇摇头。
    傅品珍拿出手机,在姜成瑄眼前晃了晃,「那我打电话找简学姐来好了。多个人来说服你,也许你会觉得比较有面子。」
    姜成瑄嘴角抽搐了下,按下傅品珍的手,咬着牙说,「多她一个也不算多,就免了。我答应了,这样可以了吧?不要再找那个瘟神来了。」
    想起姜成瑄以前被简学姐追得无路可逃的狼狈模样,钱雍曼和傅品珍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也许逝去的时光不会再回来,可是美好的回忆却能停留在心中许久。
    姜成瑄看着眼前那不知道算不算旧爱的宋清秋,还有站在身边的傅品珍,这个早就不新的新欢。朋友和情人,不仅是恋情过程中循序转换的身份,也是爱情天秤两端托盘里的砝码。她不知道从朋友变成情人之后,是不是还可以做回朋友。她也不知道朋友和情人,哪一个比较重要。
    但是,她清楚知道的是,只要能让这两个女人快乐的事,她都愿意去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