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圣诞节还有十天的时候，茹恩怀孕了。
    林家长辈都很开心，准备了很多补品，把她当大熊猫保护起来。茹恩被限制了自由出行，自然有点不爽。不过想到十个月卸货之后，自己的少奶奶位置就可以稳如泰山，也就忍了。
    自从林琛那天离开公寓后就没再去过，他也怕茹恩知道后又折腾，而且公司要上市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实在走不开。原来想着圣诞节陪柏洛去日本几天，就当休假，但茹恩怀孕了，林父已经下了通知，圣诞节回家好好陪家人。
    他们是圣诞节在一起的，虽然柏洛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男女在一起的步骤。但是每个圣诞节林琛都会当成的纪念日，送点礼物，或是带她去旅游。柏洛知道自己应该忘了这些的，毕竟从那天之后，他貌似又没再出现过。
    不出现也好，柏洛的生活又回归了之前的网络主播节奏，听众点《Lonely  Christmas》，点《雪人》，不得不让她知道圣诞节又快到了。公寓大堂有一颗巨大的金色圣诞树，装饰着一串串小灯泡，小金球，物业给每位住户都发了贺卡，鼓励大家写点心愿祝福可以挂上去。
    柏洛没当回事，路过的时候倒是经常看到有家长带着孩子在挂贺卡的。没想到会在树下遇到那只巨大的萨摩耶，和它的主人，沉辞。
    沉辞看到柏洛，朝她打招呼，柏洛便走过去聊几句。
    “你在挂贺卡吗？”
    “是啊，我有心愿要实现，所以就来挂贺卡了。你呢，挂了没啊？”
    “我不信这个。”柏洛不太好意思去看他写了什么，低头跟拖拉机打招呼。
    “没事，我写了：圣诞老公公请赐给我一个女朋友，还附上了我的微信哈哈哈。”
    “你这是把圣诞树当相亲角了啊，圣诞老公公又不是月老。”
    “你不懂，圣诞老公公中国分公，可能就是月老代班。”
    …柏洛没理他，打算跟拖拉机说拜拜。
    “小姐姐，拖拉机想邀请你跟我们一起散步。”
    “我看拖拉机现在只想赶紧去上厕所。”柏洛笑他，转身准备上楼，一会洗个澡还得继续唱歌。
    留沉辞一个人待在圣诞树下，摸着拖拉机的脑袋问“你说，给你找个妈妈好不好？”
    汪！
    直播平台根据网络主播的点赞热度排行，准备出一首百位主播圣诞祝曲，柏洛是其中的一个，被分到的歌词也就一句，但是为了效果统一，平台公司要求受邀嘉宾都去公司的录音室录。
    于是后天她要去一趟北城，待一天，平安夜晚上的飞机回来。接待人员解释说尽量不要耽误大家过节，柏洛心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过节计划，但为了不辜负主办方的好意，便说了谢谢。
    跟林琛在一起的时候，柏洛很少会去北城，明明林家公司的华北分部就在北城，林琛也隔三差五的去那边出差。但他很少让柏洛去，只有每年公司举办年会的时候，会让她跟着去玩几天，其实也就是待在酒店里等他。
    林琛太忙了，开完年终总结会然后是年会，还要应酬一些有业务往来的其他公司负责人，真正能陪她玩的也就一天。柏洛也只好自己逛逛商场，走走景点，对北城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些最着名的景点。
    北城的风格跟江城完全不同，更多了一丝气派和肃穆，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门口有一颗传统的绿色圣诞树，是真正的雪松做的。去录音室录了大半天，除了那句歌词录了几个版本，还试着录了完整的歌，说是有需要可以用上。
    从公司出来，柏洛拎着主办方送的圣诞礼物，一个保温杯，打算慢慢走到酒店，也可以看看周围的风景。不得不说北城的室外真冷啊，柏洛穿了一件羊绒衫和大衣，丝毫抵挡不住寒风往身子里吹。
    回到酒店下午三点，收拾行李就去往飞机场，晚上七点的飞机，到江城是九点半左右，想着从机场到家还得打快两小时的车，柏洛抓紧时间在飞机上睡觉，林琛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已关机。
    到公寓快十二点了，大堂24小时的值班人员微笑着迎接每一位回来的住户，圣诞节晚归的人很多，喝醉的也不少，或许是节日更能衬托出每个人心中的孤独吧。
    柏洛胡乱想着按了20层的电梯，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洗澡睡觉，再喝点感冒冲剂来预防一下感冒。
    用钥匙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窗户大开的场面，冬夜的冷风呼呼刮着，盈盈发出喵喵喵的撒娇声，抗议着房间的温度骤降。
    柏洛转头去看二楼，林琛没脱西装，躺在床上不动。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去，闻到刺鼻的酒味。
    听到她回来了，一把抓住柏洛的手腕，把她往床上一扔。“你干嘛，你喝醉了。”柏洛伸手去推他，推不开。
    林琛没有进一步动作，一双鹰眼盯着柏洛，想看清楚她是什么表情。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和城市的霓虹映照，落地窗映出柏洛愤怒和不甘的表情，没有慌张，林琛松开了她，自顾自说着“你打算交小白脸了？拿我的钱去养别的男人，柏洛，你胆子倒不小。”
    柏洛被他说的莫名其妙，顺着林琛下楼的方向看去，垃圾桶里是一大束包装精美的玫瑰花，林琛走下去，拿起花上面的贺卡，重重拍在茶几上，让柏洛自己下去看。
    柏洛小姐姐：
    拖拉机说最近经常做梦，梦到它有了一个漂亮善良的妈妈。每次梦醒都催我这个神勇无敌的爸爸把美少女妈妈追到手。不知道好心的小姐姐，能不能实现拖拉机的圣诞心愿呢？
    沉辞
    柏洛看着贺卡，显得有点意外，但还是定了定神，“我不知道他会告白。”
    林琛没理她，在窗口抽烟，他这是在吃醋吗？吃一个情妇的醋，他觉得自己太好笑了，今天是平安夜，本来想来陪她一晚，明天再回去的。结果下午电话打不通，到了公寓门口就看到一束放在门旁的玫瑰花。
    柏洛把厨房的烟灰缸拿到窗台，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解释的，自己也没做什么，更何况林琛跟她迟早要断的，没有沉辞，也会有王辞，宋辞。
    林琛一把把柏洛压倒窗台上，窗户外的风吹得她头发四下飞散，烟灰像雪花纷纷落下，“柏洛，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没了我，你连这公寓都住不起。”
    是啊，她算什么，连这公寓的钱还是林琛给她的生活费里存下来的，虽然现在她靠直播唱歌的收入，可以养活自己，但是要还这公寓的两百万，还是远远不够，还不上钱，她就永远不会得到尊重。
    柏洛没说话，任由林琛把滚烫的烟头按进她的肩膀，她忽然觉得如果这一秒从身后落下去，或许更轻松也说不定。
    林琛看她一脸倔强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火始终下不去，他到浴室洗澡，大声吼着柏洛进去帮他洗，柏洛没理他，把行李箱里的脏衣服拿出来去洗衣机洗，慢吞吞地走进浴室。
    “你去北城了？以为有点工作就有资格独立了是吧？”林琛看着她故意换了真丝吊带，左肩膀的烫伤触目惊心。
    “我没有，是主办方安排的工作。还有那个花，我是第一次收到。”柏洛对沉辞没什么感觉，她现在不想跟林琛吵架，她知道林琛就是有火气，只要她服软就行，可是她今天也很累，为什么每次吵架都得她服软，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林琛看她强硬的解释，也不想再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为了所谓的情敌争风吃醋，“过来，给我擦背。”
    柏洛拿了浴球，用力地搓着林琛宽大的后背，浴室有点小，对于两个刚吵完架的人来说更是容易发生摩擦，但是林琛故意靠近她，越是吵架生气他越不想分开冷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柏洛越来越脾气暴躁。明明见面的次数减少了，但每次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到底谁才是情妇，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洗完澡林琛也没出去，帮柏洛放了水，让她进去泡澡，帮她擦后背。烫伤的地方流出脓水，他拿冷水冲，疼得柏洛一缩肩膀，“我一会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拿烫伤膏涂着就好了。”柏洛侧过身子，她刚才的确是故意让林琛看伤口的，但是目的达成她也不想半天跑去医院麻烦。
    洗完澡林琛又拿浴巾给她擦头发，用吹风机吹干。林琛已经很久没做这种事情了，可能是真的觉得自己过分了点。“烫伤膏在哪里？”
    “我自己去抹。”柏洛起身去柜子里找药膏。离开了小洋房，没有管家阿姨打扫卫生，她也懒得整理，房间里杂物七七八八的，凌乱的很。
    “新工作做的还顺手吗？”林琛靠在床头没话找话，他让助理大概打听了一下柏洛的新工作，打听到她换了艺名在直播平台唱歌。他有次在公司加班到十一点还下了app点进去听过，看到有人在评论区刷让主播露脸，说她是不是长得跟坦克一样所以不敢露。
    林琛气得刷了好几发火箭，邮轮，还在评论区让那人闭嘴，结果被系统禁言了，让他气得卸了app，什么破直播，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顺手啊，我还拿了声音类百大主播的奖，不过奖杯要过几天才发给我。”柏洛一边涂一边说着自己得到的小小荣誉，她希望林琛能看到，她也可以独当一面的。
    “洛洛，过来。”林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柏洛只好走过去，在林琛身边躺下，林琛把手从她后背伸过去，拉近彼此的距离，“洛洛，你有没有想过有个我们的孩子。”林琛看着天花板笃定地询问。
    他以前常觉得柏洛还小，但现在他有点怕了，想到总有一天柏洛会长大，会变成别人的新娘，他就烦躁的不行，就像小时候妈妈把他不要的玩具送给佣人的孩子，他都气的不行，吵着让管家去要回来。
    “没有，我不喜欢孩子。”柏洛僵着身体冷冰冰地说着。她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嗜赌如命，在漫长的青春期里，她无数次怀疑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而自从她变成了林琛的情妇，她更是小心翼翼不让自己怀孕，有几次林琛没戴，她都赶紧偷偷去吃药补救。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条件，不但不会给孩子良好的生活环境，更有可能把它带入无止尽的家族纠葛，她不会这样做，悲剧到她这里结束就够了，不能再继续了。
    “为什么？因为你小时候的事吗？洛洛，我是孩子的爸爸，你是孩子的妈妈，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林琛知道柏洛小时候受了很多苦，有几次柏洛的妈妈要钱要得紧，跑来他公司闹，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人不会给小孩多少关爱。
    柏洛觉得林琛有时候好像变得很幼稚，他是忘记自己有老婆，有整个家族的人在盯着他了吗？私生子就算物质条件再好，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指指点点。“没为什么，我不想变胖变丑。”柏洛胡乱回答着，她好想赶紧睡觉，一路真的太累了。
    林琛看她累了，也就没继续勉强，关了台灯，抱着她入睡。
    那天夜里，林琛梦到了一个穿着红色小套装的小女孩，就好像当初圣诞节出现的柏洛那样，白白软软的圆脸，鼻子肉肉的，眼睛好像小鹿一样清澈，小女孩拉着他的手带他往森林深处走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悬崖，原本粉红色的天空瞬间风云翻涌，变成绀青的墨色，小女孩纵身一跃，化成风中的落叶。
    林琛惊醒过来，看着眼前熟睡的柏洛，拿起手机一看4点，给助理发了短信，查一下沉辞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