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宫
早晨万俟残雪站成十字型让宫女帮她着衣,看着头上的头饰和宫服,让她很有新鲜感,虽然笨重点,但铜镜中的自己让她觉得有些成熟,宫女熟练的替她梳化,改变以往机伶活泼的形象,但行为还是没变,她一入宫就成天在宫里跑东跑西、问东问西,丝毫没有上尊下卑的观念,也害的那些公公和宫女成天追着她跑,但他们没人抱怨,反而有些喜欢这个不做作的主子,虽说有些不按牌理,但比起那些只会仗势欺人的主子来说,这个主子比她们都要自在多了。
「王公公,这是什么?」万俟残雪看着一群小公公正撒着糕屑餵鲤鱼。
「啟稟娘娘,这是鲤鱼。」王忠恭敬的回答,他有些年迈了,但遇到她他反像她父亲样,成天关心她的起居。
「鲤鱼?你说这花花绿绿的鱼叫鲤鱼?」蛮族没有鲤鱼,她觉得皇宫好像是座大型的围楼,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里都包括,不管是奇珍异草还是奇禽猛兽在这里都看得到,她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每看到什么就问什么,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是的。」王忠低头回答,公公没有子嗣,所以常会把主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照料,王忠也不例外,当他第一次看到万俟残雪的天真时,有些不捨,这样不懂人心险恶的孩子如何能在宫中生存,他入宫时间较早,见过较多的世面,他知道不得宠的妃子下场都很惨,他心疼这年幼的主子,为了族群的生存牺牲了自己,可她不明白,进了宫可没像家乡那么自在,她的一生已经注定坎坷了。
「王公公,你不舒服啊?要不要休息会?」万俟残雪发觉他脸色的忧异以为他年纪大身体不适。
「谢娘娘的关心,王忠没有不适。」在更了解她的善解人意后,他更不捨,他默默在心中发誓,此生他会好好照顾万俟残雪,毕竟能在好主子身边服侍才是他们这些奴才的福气。
「还是你下去休息,我随便走走不会走太远的。」万俟残雪不明白王忠是在替她担心,还搀扶他要他回去休息。
「娘娘这折煞奴才了。」王忠皱起眉头往后退几步,此种举动在宫中视为不仪,万俟残雪并不了解青海文化,自是不明白这行为会害他们没命。
「什么奴才不奴才,奴才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不舒服,若你不舒服就下去休息吧!」万俟残雪完全没有嬪妃的架子,她还是她,把身边的公公和宫女当朋友,没有主僕之分。
「谢娘娘,王忠挺的住。」
「我叫你去休息就去休息,小心我不高兴。」万俟残雪扳着脸孔不开心说道。
「这......奴才谢过娘娘。」王忠这才行礼告退,毕竟主子还年轻不懂宫规,等过些时日她就会明白。
万俟残雪领着一群人浩盪的在宫中行走,正觉无聊突然看到前面一群人围观着好像很热闹,她二话不说拉起裙摆就跑了过去,害的后面的宫女也急忙跟过去。
「你们在看什么?」一群人围在一棵树下她好奇的挤入人群内,看着一群的宫女和公公正七嘴八舌的讨论,他们一看到她就马上跪着向她问安。
「娘娘吉祥。」
「吉祥、吉祥,」不耐烦的回答这些无意义的问候语,「你们在讨论什么?」
「这隻小鸟掉下来了,小安说牠不会飞。」一个宫女手里捧着一隻羽毛丰硕却还不会飞翔的小鸟。
「牠为什么不会飞?」
「啟稟娘娘,这鸟等过些日子就会飞了。」一个公公说。
「为什么要过些日子,现在不行吗?」
「牠需要练习。」被她问到有些不能解释后,一个宫女才怯声说。
「原来鸟是需要练习才能飞行啊!」头次听到这种说法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他们那么苦恼就问:「那你们又为了什么烦恼?」
「啟稟娘娘,奴才们没人敢爬树。」
「原来是这样啊,这还不简单,我送牠回去。」她自告奋勇却让他们脸上都充满害怕。
「这......万一娘娘受伤了,奴才们受担不起。」宫女和公公们个个都惊恐万分,深怕她一个不注意会让他们受到惩罚。
「谁说我会受伤?」万俟残雪觉得自己被看扁了,伸手将小鸟握在手中,「你们看好了。」她往上一跃就跃上树梢,她轻轻将牠放回鸟巢,再跳了下来,毫发无伤样引起眾人的喝采。
「娘娘好身手。」
「还好,这在蛮族算小意思。」万俟残雪有点被捧上天,没发现一角的宫承天正看着她。
「咳」宫承天缓缓走过来,大家又跪地行礼,万俟残雪看大家都跪下也跟着跪下,只是她双眼骨碌的看着四周,为什么大家要向他行礼?从她入宫就没见过宫承天,所以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参见圣上。」
「圣上?」她心惊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处乱跑竟会遇到宫承天,她有些后悔让王忠回去休息了,如果他在的话就会告诉她他是谁。
「朕没见过你,你是谁?」见她身着宫服,却有着俐落的身段,面孔生疏,看似不像青海人。
「我……臣妾……」词到用时方恨少,她根本不太知道该如何向他介绍自己,「万俟残雪。」
「臣妾?」他皱着眉头,自己何时纳了这么一名妃子他会不知道,看她有些拙样又听到非青海名字,她该不会是数日前进宫的蛮族女子?他以为外族的女子会生得孔武有力又粗鄙样,没想到还有如此清秀佳人。
「臣妾……」身旁没了像王忠那样会替她瞻前顾后的人,她反而不晓得该怎么办。
「朕在听。」
「臣妾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这句话是她入宫后学的第一句官话,她想说如果圣上是个年老又昏昧之人时,她就要在新婚之夜用这句。
「朕看你刚才的身手不像不舒服。」一语戳破她的谎言,他倒有些玩味的看着她,一般人看到他不是自动黏过来就是巴着他不放,没想到这个外族女子看到他竟想逃?他在她眼里有那么可怕吗?
「这……臣妾刚施展轻功有些头昏,需要休息。」她的全身皮肤都在颤抖着,她没料想过圣上会如此年轻又精明。
「是吗?」宫承天强压笑意,「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谢圣上。」她起身对上他的眼眸总觉得自己的谎言像被他看穿,但一转身她顾不得裙摆快速的逃离他视线,动作灵活的一点也不像头昏。
「跑得可真快。」宫承天笑着看她跑走的背影,后面跟着一群奴才好像一串肉粽,他决意跟在她背后去看看她在搞什么。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匆忙跑回来的万俟残雪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一旁陪嫁的侍女连忙替她倒水。
「郡主。」
「谢谢。」她一口灌了下去还噎到急忙拍打自己的胸口,「咳」
「郡主?」侍女萨郤丹看她上气不接下气以为她被欺负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郤丹,我见到圣上了。」她慌张的说。
「圣上?郡主见到他了?」萨郤丹也很讶异,她原以为来到这几天没见到他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他,没想到郡主自己带着宫女出去晃晃还能遇到他,难道这是上天安排的吗?祂也不忍心郡主年纪轻就得过非人的日子。
「郤丹,你觉得他会不会发现我骗他?」万俟残雪简单说明经过,而后她很紧张的问。
「这......应该不会,他没见过郡主和大郡主,应不会发现才对。」萨郤丹以为她在担心欺婚一事。
「我是说,他会不会发现我根本没头昏?」知道她搞错事情了,她急忙解释清楚。
「这……」萨郤丹不知小郡主是在担心小事反而有些难回答。
「你说呢?」一个男声传进来,吓的两人马上跪在地上。
「圣上万安。」
「为何欺骗朕?」
「这……我们不是故意的,请圣上原谅。」万俟残雪低着头拉着萨郤丹的手,两人皆以为欺婚之事被发现有些颤抖着。
「不是故意的,那你跑那么快又是为何?」宫承天严肃的问,却一脸得意的看着她们。
「因为……」万俟残雪扯着萨郤丹的手。
「因为郡主怕生。」
「怕生?」宫承天皱着眉头又问:「那为何看到下人就不怕生?」
「因为……」换萨郤丹不晓得该如何圆说,所以她拉着万俟残雪的手。
「因为……」
「嗯?」
万俟残雪咬着牙握紧萨郤丹的手,抬起头勇敢的对他说:「你讨厌我。」
「朕何时说过讨厌你的话?」他倒没料想过这妮子竟会说他讨厌她,的确刚开始有一点,但刚在花园一见又见到她的表现,他收起一些成见,这妮子也许跟一般人不一样。
「你若不讨厌我,那为什么我入宫这么久从没见过你?」她豁出去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她乾脆理直气壮的和他说。
「你想见朕就一定见的到吗?」
「那又怎么样?」
「你想见朕做什么?」他好整以暇的问。
「看你长什么样子,优大哥说你日理万机,是个良君,现在看看,你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差点没吓死萨郤丹,她紧张的意示着但她不理会。
「喔,原来你认识优护法,难怪说话这么没大没小。」宫承天点着头,对她的好感又增加几分。
「我是不懂规矩,但我没说错,你也不能责怪我。」
「朕责怪你了吗?」这妮子怎老是将他当成坏人,优允斌是这么说他的吗?
「是没有,但不表示接下来你不会骂人。」
他突然笑了,笑得让她们摸不着,「有趣,你太有趣了。」他难掩笑意,恣意的大笑,这么久的时间他头回能在陌生女子面前如此坦率做自己。
「你还好吧?」见他突然疯狂大笑,害她们面面相覷不知他是在发什么神经。
「朕很好,你说你叫万俟残雪?」
「是,她是我侍女,叫萨郤丹。」
「参见圣上。」萨郤丹右手握拳放置左肩行礼方式与青海国不同。
「二位平身。」玩笑过后,宫承天这才拉起她们。
「你原谅我们了?」万俟残雪不确定的问。
「朕可以当作是你开的玩笑,但下不为例。」
「是。」
「到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吗?」宫承天看这房里的摆设是俭朴了点,但不知为什么就很有她格调,让人觉得简单、朴素。
「没有。」万俟残雪回的很快,因为她想快点让他回去。
「若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说,不要怕朕会不答应。」
「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万俟残雪双眼发亮的问。
「嗯。」宫承天没错过她那双亮丽的眼眸,在她的眼珠上他清楚看到他自己的影子。
「那你能不能让我出去?」
「出去?你住这不习惯?」宫承天有些讶异,他以为她会要求一些物质上的需求,没想到却是这以外的事。
「不是,我住哪都习惯,只是当初优大哥曾答应过我,他要带我逛沂汴城,不知道我能不能去找他?」
「这……」宫承天不晓得优允斌曾对她有此承诺,既然他刚金口已开,总不能食言而肥,所以他勉强皱着眉说:「好吧,朕派人送你到琅琊府。」
「真的?谢谢。」万俟残雪开心的拉着他的手,丝毫没有男女之别。
「但别干扰到法大人,知道吗?」
「是,遵命。」她笑得很甜,因为她想知道优允斌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像她一样开心,还是与她的期待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