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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仵作小娇娘 第95节

      沉琴一开始不愿离去,在德妃娘娘摆手命令下,这才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云姑娘于本宫有救命之恩,这个情,本宫记下了。”屋内只余云曦和德妃二人,褪去了方才的温和良善,德妃娘娘终于露出了几分上位者的锐利深谋。
    一个能在偌大的宫中脱颖而出生下皇子、皇子还顺利长大成人的嫔妃,怎会没点能耐?
    “民女虽是仵作,但也是医者。治病救人原是本分,当不得娘娘的厚情。”云曦四两拨千斤,一点不居功。
    德妃没想到一个民间出身的小姑娘竟然这般进退有度,眼中的赞赏之态更甚:“将那两个丫头引出去,云姑娘是有话要说吧?”
    “一则确是准备为娘娘诊治,二来……”云曦持针的手一抖不抖,稳稳入了德妃娘娘身上几大穴位:“民女怕被有心人泄露诊治详情,再引祸端。”
    “你是说翠云和沉琴最有嫌疑?”德妃娘娘痛声反问,饶是中毒虚弱、亦不掩上位者威压。
    云曦对两位大宫女颇有好感,就事论事的话……确实二人嫌疑最大。
    “娘娘判断无误。”云曦神色自若、持针灸穴稳健;蘸取药水入穴的模样甚至带着几分悠然自持,俨然没将德妃娘娘爆发的气场当回事。
    跟在陆青帆身边久了还是有好处的哈,寻常人的威压于云曦而言跟挠痒痒似得,毫无震慑力。
    一介白衣仵作,竟如此不畏权势?
    德妃对云曦的探究之心更甚,缓了缓口气继续道:“这二人是本宫的陪嫁丫鬟,与本宫多年相伴,若说她二人有嫌疑,本宫是不太信的。”
    云曦顺着德妃的话道:“娘娘宽厚御下,但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云姑娘跟在陆侍郎身边入京破案,这勘破真凶的本事,可有一些?”德妃想让云曦替她探出下毒之人。
    “娘娘谬赞了。民女只擅勘验尸首、治病救人,破案当还是要交由三司的。”云曦不想搅和储秀宫这一池子浑水。
    既然德妃娘娘言语婉转,云曦自是要推拒的。
    德妃娘娘不知信没信云曦的话,淡淡“嗯”了一声,再未开口。
    一时间,内殿只有二人清浅的呼吸声。
    看似平静的气氛下,云曦的肩膀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不对劲儿。
    今日诸事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外宫求医、德妃无端的信任,都像是在刻意试探她。
    若单纯是冲着云曦来,她自是不惧的。
    可若德妃娘娘想试探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刑部衙门、甚至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陆青帆……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第132章 幌子入套
    半晌后,德妃娘娘抬起头看向云曦漂亮的容颜,随即温声道:“云姑娘这般灵动秀美,可曾许了人家?”
    云曦故意手一抖、疼得德妃倒吸一口冷气,她忙不迭愧疚地跪在地上:“民女施针灸穴十分耗费心神,并非有意弄疼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德妃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云曦先发制人,她盯着小姑娘乖巧的头顶、神色变幻莫测。
    方才那般试探云曦都滴水不露,此刻不过询问终身大事就让人儿慌了手脚。
    到底还是个小娃娃。
    思及身子,德妃轻叹一声:“是本宫不妥,原不该在这么要紧的时候询问私事。”
    “德妃娘娘厚爱,民女不胜感激。”云曦一脸受宠若惊,到了没正面回答德妃自个儿是否许了人家。
    德妃已然从云曦逃避的神态里知晓小姑娘不愿同皇家沾染干系。
    二人几番对峙,谁都没奈何得了谁。
    可毒还得解。
    云曦最后一针下去,德妃突然觉得腹痛难挡,脸色带着些许尴尬:“云姑娘,本宫想、想……”
    “娘娘是想拉肚子了。”云曦认真地解释道:“这是要排毒的正常状态,可能会恶臭难当……”
    那一股强烈的汹涌澎湃根本难以抵挡,德妃大脑根本顾不得听云曦讲了些什么,忙不迭喊道:““快、快……沉琴!快来扶本宫!”
    “奴婢在!”殿外的沉琴一脸不明,刚走进来就被德妃拽住了手腕。
    德妃娘娘一脸便秘的青紫脸色暴露了此刻忍得辛苦,竟是连吩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曦犹自不怕死地追加了两句:“沉琴姑娘快带娘去如厕吧!娘娘待会儿莫要强自忍耐,定要拉稀够了才能排尽毒物哈!”
    许是从未听过有人言语之间这般粗鲁,德妃娘娘不禁转头凶狠地瞪了云曦一眼。
    云曦无辜地眨眨眼,一副浑然不明自己究竟哪里惹得德妃娘娘冷眼的小模样。
    茅房里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咚咚砰砰”的声音,伴随着沉琴间或忍不住的干呕声,听得内殿中的云曦身心舒爽。
    方才被德妃威压试探的憋屈一扫而空,云曦神情轻快地小声喃喃道:“啊,解决屎尿屁才是人生头等大事呢!”
    因为上至帝王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憋不住。
    如厕出来后,德妃娘娘惨白的气色有了几分好转,神色也明显比方才更加淡然沉稳,看云曦的眼神再不见半点凶态。
    再反观沉琴姑娘脸上却是半点儿笑模样都没了,撇着嘴一脸忍呕的样子,有种宿便未清的憋屈。
    “云姑娘医术果然高明,本宫这会子觉得浑身舒爽。”重新换了衣衫的德妃娘娘虽然浑身仍有些脱力,精神却好了不少。
    她瞟了一眼沉琴,沉琴立刻恭敬地退出去了。
    “方才你与本宫所言,本宫皆听进去了,决定今日就揪出下毒之人。”德妃娘娘神色沉敛、喜怒难辨,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云曦闻言恭敬起身:“那民女就不打搅娘娘处理内务,这便先行……”
    “不忙。”
    德妃非但没让云曦走,还旧话重提:“今日你救本宫性命、本宫不该再让你为难,只是……”
    她叹了口气,“本宫与这储秀宫上下仆从皆有潜邸患难的情谊,亲自出手只怕伤了主仆颜面。临了还是要拜托云姑娘来当这‘恶人’。云姑娘出身刑部,捉拿一个小小的下毒宫人当不是难事吧?”
    云曦诊断出的中毒、却不愿寻下毒之人,说好听些是不愿沾惹是非;说难听点,被有心人扣上“祸乱后宫”的名头,届时阖宫上下该如何说嘴刑部衙门、如何指摘陆青帆?
    不愧是在宫中浸淫数载的宫妃,手腕高明得很。
    搬出刑部来、便是不容云曦拒绝。敢再推诿就成了个人医术德行有缺、刑部衙门无能。
    云曦心思转弯不过转瞬之间,她恭敬叩首:“得德妃娘娘厚爱,民女必不辱命。”
    德妃娘娘逼得云曦就范,眼底染上丝缕锋芒又即刻散去,面上仍是一派敦和亲切,主动伸手虚扶云曦:“本宫果然不曾错看了你。”
    算云曦识相。
    德妃从枕下摸出一块玉佩放在云曦手中:“见玉佩如本宫亲临。云曦,你今日务必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是。”云曦沉敛点头,恭敬接过。
    德妃娘娘还要歇息,云曦退出内殿后找到翠云和沉琴,言明德妃娘娘意欲捉住凶犯之事。
    翠云和沉琴性格不同、反应各异,但皆唯主子娘娘命是从,愿意积极配合云曦行事。
    “云姑娘,你且说我等从何查起,我们断无二话。”沉琴痛声道:“下毒之人忘恩负义,祸害娘娘的身子,必须得让她付出代价!”
    翠云颔首赞同。
    “敢问翠云姑娘,方才我让姑娘准备的药材可备好了?”
    云曦话锋一转,惹得翠云一怔,她点点头:“弄好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药草更当紧……”
    云曦喃喃说着,又反应过来自己似是说了什么重要的话,赶紧掩饰道:“我先去忙一下,两位自去忙活便是了。”
    “也好。”翠玉沉敛点头,给云曦指明了前往后厨的方向。
    云曦快步离开,临去前还不忘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二人。
    “翠云姐,云姑娘她……真能捉住下毒之人吗?”沉琴一脸担忧地道。
    翠云神色中亦疑虑难掩,片刻后才道:“我也不知道。但娘娘信任她,我也信。”
    方才还有些不坚定的沉琴神色亦变得坚定起来,“翠云姐说得是。娘娘总不会出错的。”
    且说云曦快步来到后厨之后,认真地对过翠云拿来的草药,确认没少什么,就开始准备药汁。
    她开方子的时候就料到今日之事复杂得很,德妃善恶难辨、对她的态度喜怒不定,此行真真是凶吉难料。
    如今陆大人在宫外,云曦身边没有帮手,缉凶全靠自己。谨慎小心、多谋几步,总还能为自己挣得一条活路的。
    云曦专注地捣药、抓药,调配方子……等药顺利煎到炉子上,她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边煽动着炉火,一边摆弄着旁边的小碗。
    “云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啊,是给娘娘准备的药材吗?”沉琴姑娘不知在窗边看了多久,终于憋不住开口问了。
    “啊,是沉琴姑娘,”云曦客气地起身行礼,微笑解释道:“这是我为凶犯准备的,并非给娘娘煎服的汤药。”
    “哎?”沉琴这次倒是没再避讳,走进来就想用指头蘸着摸一摸,“那是做什么……”
    云曦没等沉琴摸到,就笑着将碗错开了些,小声提醒:“沉琴姑娘可不能碰,这是能测出谁是凶犯的。万一……”
    她不好意思地道:“德妃娘娘说了,她最信任的便是沉琴姑娘和翠云姑娘,你们可以不用的。”
    云曦没说这一小碗药水如何能测验真凶,反而言明沉琴和翠云可以不测,那沉琴怎能受得了?
    云曦越不让,沉琴越要试试。
    无奈,云曦只能把碗中的药水舀出来一点倒在沉琴手里,让她涂过手就罢了。
    沉琴抹完手之后疑惑地道:“这就没了?还有点淡淡的药草香。”
    “是呢,”云曦意味不明地瞟着沉琴的手,片刻后,微笑着道:“我就说娘娘的眼光没错的,沉琴姑娘是清白的。”
    “确认好了?”沉琴一头雾水。手上明明啥也没有,咋看出谁是凶犯的?
    云曦认真点头:“沉琴姑娘还信不过我的医术吗?”
    沉琴自然不敢说信不过,毕竟云曦才刚为自家主子解了毒。
    沉琴离开后,闻讯而来的翠云也忙不迭进来了,云曦按照方才的说辞,成功让极力自证的翠云也沾了药水洗手。
    一套说辞忽悠了整个储秀宫中的人都用古怪透明的药水洗了手,不仅两个二等宫女抚尘和染竹自证过、连洒扫的末等宫女和太监都没落下……
    毕竟,谁不去谁就有下毒谋害主子娘娘的嫌疑。
    等后厨只剩云曦一人后,她抹去额头的薄汗,瞟了一眼用完的药水,低声喃喃道:“这下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