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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书宇跟傅筠的个性有些相同,有小固执又放不开,因而父女间一直无法太亲近,但今日这黑白子一子一子的落在棋盘上,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也一点点在心中激荡开来,再加上傅榛的急性子,悔棋的稚气声不断,“这里,下这里吧,姊姊,不对,改这里。”一次又一次后,她还下起两方的棋,让人都要气笑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傅书宇跟傅筠异口同声。
“起手无回大丈夫,可我这辈子又当不了大丈夫。”她赖皮的吐吐舌头。
童稚之语让父女俩相视笑,好好的一盘棋局被傅榛指手画脚的频频指点,下得四不像,气氛却意外融洽,笑声连连。
直到傅书宇带着满脸笑意回到临南院时,待在内室的刘氏早已望眼欲穿,拉着裙摆急急迎上前去,又看他身后一眼,“榛榛呢?”
“她还舍不得回来。”他笑答,往内室走。
刘氏点点头,一边跟着他一边又带着紧张的神态看着他,再急急的为他倒杯茶。
傅书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扬嘴笑,“韶霆是个好的,筠筠嫁他,我很放心。”
刘氏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抚着胸口,“太好了,我一听下人说你回府,却往筠筠那里去,我这就忐忑不已,也不知你们谈得如何,又不好贸然过去,怕扰了你们父女交谈——”
他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她倏地住了口,长年情绪不显的脸庞在瞬间涨红。
“筠筠要我谢谢你,还跟我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辛苦你了。”他低声道。
刘氏眼眶突然泛红,她一直怕自己做得不够好,突然得到闺女的认同,喜悦的泪水溃堤而下,忍不住的捂着嘴,呜咽出声。
傅书宇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夫妻间难得有如此温情的时刻,他一直是个谦谦君子,而妻子又是不善表达情绪之人,难怪她如履薄冰,平日都绷着一张脸。
刘氏生性矜持,依偎丈夫一会儿便离开温暖的怀抱,拭了泪,低声道:“我去厨房吩咐晚膳。”
“嗯。”他看着她,发现她脚步轻快,嘴角还不自觉的带了抹笑意。
刘氏心里惦记着傅筠对自己的好,虽然从丈夫那里知道她生母留给她的嫁妆不少,但她私下仍默默的替她操办起嫁妆,但也聪明的不往傅府送,而是搁在京城自家陪嫁商铺的后方院子。
只不过,既是商铺,往来的人就不少,加上那些喜庆贵重的东西不时的往店铺里送,开始有人问,店家还能守口如瓶,但总是有些熟客,伙计又多嘴的说了两句,就有人开始猜,这拼拼凑凑的,店家要办喜事的流言就传出去了。
而店家是谁人人都知晓,傅家大房只有两个姑娘,一个明春及笄,一个还只有五岁,那些价值不菲的陪嫁之物是为谁准备的,答案呼之欲出,于是,傅筠待嫁的消息就沸沸扬扬的传了出去。
与傅家来往的人便主动上门恭喜,消息自然又传到知情的傅书宇夫妇及傅筠耳里,府中下人这几年都清楚傅老太太的心思,因而虽然听到消息,但见傅老太太的院子安安静静的,也不敢胡乱议论。
栖兰院里。
“这都是我的错,筠筠,是我没思考周详,但你爹说了,一切有他,让你不必担心。”刘氏真的很自责。
“没事的,母亲,这事我本来就抱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的想法。”傅筠是真的不怪刘氏,那双盈盈秋瞳里只有笑意。
“只是你祖母那边怎么办?”刘氏真的担心得坐立难安。
“这事外头都传遍了,但没人知道我婚配的对象是谁,祖母她们这一回倒真沉得住气,但我相信不必太久,她们就会有动作。”傅筠见她站着,拉着她的手走到榻上坐下,“过去,我因年纪小,私库的钥匙都交给祖母,眼下婚事已定,虽然打得她们措手不及,但就我所知,这几日祖母在愤怒之余找了大姑姑回来,还有两个婶婶,她们整天都窝在祖母那里,肯定在筹谋什么。”
这也是刘氏担心的,傅老太太这几日都派人让她跟傅筠都别去她那里,说是身体欠安,不想她们过了病气,却命其它女眷往她的院子去,真是睁眼说瞎话。
刘氏忧心忡忡,傅筠却是老神在在,末了,刘氏反而被劝着,稍微安心的步出院子。
傅筠独坐屋内,望着桌上的油灯陷入沉思,蓦地,她好像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她一回头,竟见一名陌生丫头站在屋内,她吓了一跳,正要喊人——
“等等,我是魏爷的人,名叫方圆,很抱歉,方圆吓到主母了。”
年轻女子一身利落黑衣,却长得圆润可喜,笑容也憨,她拱手而立,似是练家子。
傅筠蹙眉,又见方圆走上前来,从怀里拿出两瓶雪花露,与上回魏韶霆给她的一模一样,就她所知这是外族进贡给皇室的护肤极品,有钱也买不到。
“魏爷交代,天气愈近年关愈是冻人,主母可以在沐浴后擦拭手脚。”方圆说得正经,但这句话根本是她自己加的。
此时,傅筠已放松身子,打量着她,“魏爷派你来,还有其它事吗?”
“是,魏爷知道主母想低调办婚事的心愿不成,特地要方圆过来询问,接下来有没有需要他配合的地方?”方圆拱手回答,心里却在偷笑,没想到阎王脸的主子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让他们云楼几个高级干部的生活真是多了不少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