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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少爷,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弄些茶点垫垫肚子。”刘离说罢替李越关上了门,而后快速消失在回廊尽头。
    片刻后他一闪身出现在了那藏人的廊柱后面,骤然伸手自那人背后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说,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刘离压低了声音道。对方被他扼住喉咙发不出声音,奈何挣扎起来也没什么力气。
    片刻后,刘离冷笑一声松开了手,道:“赵小五,你倒是有点本事啊,一个俘虏兵竟然在北江大营里自由出入,没人管你吗?”
    原来这鬼鬼祟祟的人竟然是赵小五,他一见来人是刘离,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刘离一看到他跪就觉得头皮发麻。按理说赵小五此前在雇佣兵大营刚受过那种“蹂躏”,身体理应带着伤呢,可他却没事儿人一样,下跪跟踪人一点也不耽误。
    “你怎么回事儿,动不动就下跪,我都怕折寿。”刘离说着侧身避开他这一跪,赵小五却挪了挪膝盖,依旧跪到刘离面前。
    刘离又好气又好笑,忙道:“你这是要干嘛?”
    赵小五一脸郑重,又要磕头,可他脑袋都那样了,刘离哪里忍心让他继续磕,于是一把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说话,不许磕头。”刘离命令道。
    “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救救我三哥吧。”赵小五道。
    “你三哥叫什么名字?”刘离问道。
    赵小五一怔,道:“赵寻。”
    刘离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不是打死都不说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就说了?”
    “你是好人,所以不怕你知道。”赵小五道。
    刘离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得意,而后开口问道:“你们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赵小五道:“求你向王大人求求情,不要送三哥回大夏。”
    刘离一怔:“为何不想回去?难道宁愿在大余当俘虏?”
    赵小五道:“之前那场仗,众人都当是主力临时怯战,所以先锋营才被丢到了战场上。实际上并非如此,在开战之前,先锋营便已经成了弃子,有人要害死三哥。”
    刘离闻言大惊,但他仔细一想便信了。若当真如此,便可以解释大夏得知赵寻在北江的遭遇后,仍然不痛不痒的态度。
    “既然如此,为何王大人此前去见赵寻的时候,他不提及此事呢?”刘离问道。
    赵小五目光一黯道:“此事终究是个麻烦,王大人此前仗义相救已然是难得,三哥不想为难王大人。但事已至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回去送死啊。”
    刘离挑了挑眉:“说句好听的,我就帮你。”
    赵小五一愣,张口结舌好半天,开口道:“你真英俊。”
    这算什么好听的!!刘离简直是无话可说了,但见赵小五一脸认真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继续逗弄对方,于是便应了对方。
    此事虽然是个麻烦,却也并不是不可能。
    他必须找李越商量一下,以李越对赵寻的执念,应该是不忍心置之不理。但此事如何善后,他们还是要想清楚,不然后续会有一系列的麻烦出现。
    “你回来的正好。”李越见刘离进屋,从书案前起身,手里拿了一封信给刘离道:“我写了封信给先生,你让暗卫快马加鞭的送去,取了回信再回来。”
    刘离接过信,见信封上只写了四个字“先生亲启”。
    李越这是要讨主意,看来他已经决定要把赵寻留下了。而且他不仅要把对方留下,还要提前把善后事宜处理好。
    谁说这小祖宗没心没肺尽知道惹是生非的?他那是没遇到想护着的人,一旦遇上了,指不定怎么靠谱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李越:为媳妇儿操碎了心……
    赵寻:呵呵,你想怎么叫都行,你高兴就好。
    →_→
    第9章 好
    少年将信递给刘离,而后如释重负的吸了口气。
    刘离手里拿着信,意味深长的盯着少年看了一会让,而后又对着光看了看那信,可惜隔着信封什么也看不见。
    少年失笑道:“想看就打开看看,又不怕你看。”
    “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给我爹写信的吗?”刘离问道。
    李越忍不住抬手挠了挠额头,大概是人皮面具戴的太频繁,所以皮肤有些不舒服,他说:“先生的意思是,只要碰到我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问他。”
    眼下之事在他看来,就是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此番来北江,就是听闻赵寻会出战,所以特意为赵寻而来。
    如今他明知赵寻身陷困境,无论是留在北江还是回到大夏都危机重重,他不可能置之不理。可赵寻是大夏的王爷,并非寻常百姓,他不可能由着性子便把人带走。
    “我爹说你一定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倒真是未卜先知。”刘离道。
    李越闻言一怔,望向刘离,只见对方露出一抹十分得意的笑容,继而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锦囊,道:“路过漓州之时,我爹给我的,说若是你需要便给你。”
    少年闻言面上一喜,上前一把拿过那锦囊,继而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怎么样?我爹写了啥?”刘离问道。
    李越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拧着眉头琢磨了半天,自言自语道:“三思而行……什么意思?”
    “就写了这一句?”刘离拿过纸条一看,上头白纸黑字确确实实只有这四个字,再无其他。
    “我爹的意思大概是,劝你不要冲动吧!”刘离道。毕竟,这位小祖宗爱惹是生非的性子人人都知道,写这样一句话告诫对方不要冲动行事倒是在情理之中。
    “难道是叫我什么都不要做?”李越问道。
    “我觉得是这个意思。”刘离如实回答。
    李越拿着那字条,眉头依旧拧着,口中继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先生的意思并非是叫我什么都不做,而是叫我想清楚了再做。”
    “啊?你确定?”刘离问道。
    “三思而行,不是三思而不行。”李越道。
    刘离仔细一琢磨,好像这么解释也没什么毛病。
    他意味深长的望着李越,心道,平日里也没见你脑子这么活泛,凡事都懵懵懂懂的,怎么遇到赵寻的事情便聪明的换了个人似的?
    “三思……一是思大夏对咱们的态度,二是思舆论对赵寻的态度,三是思回京后朝臣对我的态度。”李越道。
    刘离当即面色郑重了几分,毕竟平日里很少看到李越如此认真的时候,而且他发觉,李越聪明起来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刘离问道。
    李越拧着眉头,配合着这张颇有凶相的脸,看起来倒是真像个有主意的人。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我去找赵寻商量一下吧。”
    刘离:“……”
    片刻后,李越又易容成了王庭意的样子,去见了赵寻。临走前,刘离还不忘将赵小五来求他的事情告诉了李越。
    李越听闻此事更加坚定了要保护赵寻的心意,甚至还因为赵寻的隐瞒而有些心疼对方。
    实际上,赵寻原已做好了回大夏的准备,见李越来见他,心中颇有些意外。
    “真没想到,你就是赵寻。”李越一进门便开口道。
    赵寻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并非刻意要隐瞒你,只是……”
    “无妨。”李越摆了摆手道,实际上他有点担心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会把自己的身份揪出来。
    毕竟他曾当面问过对方赵寻的下落,还说什么是故人,仔细想想若是赵寻没有丝毫怀疑,反倒不正常了。
    可李越觉得若是就这么让赵寻知道了自己是谁,那也太尴尬了。所以他干脆就选择了自欺欺人,假装一切都没发生,只要赵寻不当面挑明,他便继续扮演他的“王庭意”。
    “我来找你,是谈谈你的去处。”李越道。
    他既然决定要帮赵寻一把,便也没绕弯子,原原本本将今日之事都告诉了赵寻。
    没想到赵寻听后并无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事端。他不像李越那么迟钝,在那达处心积虑将他丢给王庭意时他心里便有了猜测。
    “王大人不必担心,此事只要我回了大夏,将那达恶意散布的谣言澄清一下,便能解决。”赵寻道。
    李越道:“你那么想回去?”
    赵寻笑道:“我是大夏人,理应要回去。”
    他嘴角带着笑意,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药力作祟,整个人显得很是虚弱,因此望向李越的目光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了。
    李越原也不是个心如止水的人,又与赵寻经历过那种暧昧的境况,如今被赵寻这么不加掩饰的注视,不知怎么的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咳!”李越干咳了一声,又伸手挠了挠额角,只觉得脸上的皮肤十分不舒服,看来得赶紧回去把面具揭下来才行。
    “你在我面前不必掩饰,我知你与你那个哥哥不和,他巴不得你死在北江,你回去不是自讨苦吃吗?”李越脱口而出之后,当即觉得有些后悔,心里暗骂自己蠢,怎么能当面揭人疮疤呢?
    不过赵寻似乎并未觉得难堪,反倒有些意外的望着李越,目光带着几分茫然和几不可见的欣慰。无论如何,这少年都会念着他的处境。
    十年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那是我的事,我自会应对。”赵寻不疾不徐的道:“王大人身居要职,沾上这种谣言实在是极为麻烦。况且,你当日在雇佣兵大营已然帮了我大忙,又将我救出,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李越闻言面上莫名有些烧灼之感,也不知是戴着面具太久引起的症状,还是因为赵寻提起了那日他帮对方的那个忙。
    “你说这些做什么?”李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难道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有什么咽不下的,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受不了这点委屈。”赵寻道:“放心吧,我能应付的来。”
    他若是能开口求一求李越,兴许李越还不会那么不痛快,偏偏他开口闭口都是自己能应付,李越便觉得赵寻定然是逆来顺受的这么多年养成了被虐待的恶习,因此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无论如何他不能放任赵寻继续回去过那样的生活。
    “你是怕我惹上麻烦?”李越问道。
    赵寻闻言略一垂眸,苍白的面上带着些许欲说还休的笑意,算是默认吧。李越心道这人分开这么多年,怎么越长越好看?
    头几次不知道他是赵寻也没看得那么仔细,如今再见简直是哪儿哪儿都让人挪不开眼。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当真是有些可惜了,若是女子……
    “若是我说,我能想法子,既让你那个皇帝哥哥不痛快,还不会给我惹上麻烦,你还回去吗?”李越问道。
    赵寻闻言心道,这少年心思单纯得让人都不放心,能有什么好法子?但他还是不愿让李越难堪,于是很捧场的问道:“你不妨说说看。”
    “你哥哥虽然不在乎你的死活,但他面子上终究还是要顾忌的,因此才会得知你出事后假惺惺的来谴责大余,顺道把你的名声都毁了!”李越道。
    原来那达利用战俘传回去的讯息确实是赵寻受了凌辱,可大夏皇帝若是有心庇护赵寻,大可将此事压下,用别的理由来谴责大余或想法子赎人,可他偏偏直截了当的用赵寻的遭遇来指责大余。
    这样一来,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赵寻被“凌辱”的经历。这一招,看似是为赵寻讨回公道,实际上却是把赵寻往火坑里推。
    “他要面子,咱们便给他面子,而且要满足他兄弟情深的这出戏码,只是暗地里却要呕死他。”李越说罢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