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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养出些吃里扒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可以想见,未来的几百年时间里,继任者的问题,依旧是金乌城的头等大事。
    不过金宝珠询问冯牧阳有关阵法的事情却跟金乌城的未来无关,她听了冯牧阳的回答后,惊讶的望着他说,“你既然懂得阵法,为什么在这里袖手旁观,这修复护城大阵明明就是你们冯家的事,那么多居住费难道是白交纳的吗。。”
    金宝珠的话说的冯牧阳哑口无言,只得悻悻然的上前去帮着白璧成一起安放材料。
    有了冯牧阳的帮助,白璧成也没有丝毫怠慢的样子,依旧是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直到午夜时分,在大地的轻微震颤之后,护城大阵修复完毕,防护阵也顺势开启,迎接即将到来的金乌风暴完全不成问题。
    这时再看墙上的那张山水图轴,跟先前那副被虫蛀的样子截然不同,山水都焕发出新的生机。
    那画中的山,似乎有了云雾和风。
    那画中的水,也仿佛在流动,有哗啦的水声传来。
    ……………
    既然护城大阵修复,留在冯家也没有什么事做,白璧成和金宝珠就打算离开,冯牧阳也没有挽留,因为冯家此时连完好的房子都不剩几间了,不是留客的时候。
    因为冯家此时非常忙乱,就连冯松明稍微炼化丹药疗伤之后,顾不得修养,也要出面去收拾残局。所以冯牧阳将他们送出阵法核心的院子,就打发冯広给金宝珠和白璧成领路。他要忙着回去利用阵法困住或直接抹杀反叛者
    既然阵法已成,当然不能再翻墙出去,白璧成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接受冯広为他们领路。
    冯広今天经历了大起大落,心中也很不平静,所以在给领路的过程中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嬉闹说笑,也许过了今天,这个之前一直无忧无虑的少年就会长大了。
    不管冯広正经历着怎样的心路历程,只要他没有再围着金宝珠打转,白璧成对他的敌意也就消弭了一些。当走到塌了一半墙的门口,一直没有说话的冯広却突然感叹道,“按照惯例,金乌城每年在开启护城大阵之后,会举行金乌节。我本来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过金乌节,现在看来,我大概不会去玄天宗了,以后每年都可以过金乌节。”
    金乌节的事情金宝珠也听阿黎提过,不过她那时一心想着如何修炼,并没有追问具体内容。现在听到冯広突然提起,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只是在一片废墟瓦砾中,突然提起欢腾的节日,金宝珠不知道冯広是什么意思。就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冯広露出一副惨然的笑容说,“经过今晚之后,城里的人发现危机解除了,明天早上节日一定会如期举行。”
    “这有什么问题吗。”金宝珠不解的问道。
    冯広不笑了,木着一张脸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白璧成到明白他的意思,冯広做为一直高高在上的城市统治者,到现在才醒悟过来,这城里的人对冯家没有一点认同感,也许冯家不在了,玄天宗真的夺下了金乌城,城里的人明天依旧会高高兴兴的举行金乌节。
    白璧成难得出于好心的对冯広说,“你的确是想的太多。但是我知道,这座城里的人,都非常喜欢这座城本身。”
    金宝珠这才明白过来冯広在难过什么,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声,真是少年心事,就爱悲春伤秋。
    “我们走了,你回去吧。”金宝珠说完之后,就先一步转头走了,白璧成自然是紧随其后。
    空留下冯広一个人站在门口,没有得到心底深处暗暗期待的劝慰,冯広的悲伤情绪反而好转了,也就快步转身回去了,他要回去陪他的母亲。
    白璧成和金宝珠走回松鹤街,一路上的打斗早已经停歇,只留下一些损伤的痕迹,显示出这座城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路上的门户虽然也是紧闭着,可是之前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息,已经随风飘散了。
    就如同冯広的预料,人们回归了平常的生活状态,仿佛一瞬间就将先前的变故抛在了脑后。
    不过金宝珠感受到四下一片安宁的气息,心中却很高兴,她虽然对人类的生死存亡不太关心,可是她生来就喜欢繁荣胜景,所以对这些构成繁荣的人们,她非常的宽容。
    直到金宝珠的脚步跨入松鹤街,原本还很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转为了满腔愤怒。
    他们租的房子竟然塌了,不是那种被波及的损毁,一定是有人故意所为。
    金宝珠他们一路上也见过一些被毁坏的房子,其损毁的程度都没有像他们的房子这样的细致入微,所有的院墙和房屋被人夷为平地不说,感觉每一块砖石都被细心的碾成了碎末。
    气急反笑,金宝珠疑惑的问白璧成,“我们是跟谁结了这么大的仇吗。”
    白璧成也是迟疑的回答道,“会不会是房东的仇人做的啊。”因为他们对面的房子墙也塌了不少,那房子里除了阿黎母女俩,后院还住着房东赵婆婆。
    所幸贵重的东西都带在身上,没有对金宝珠他们造成太大的损失。那院子里最宝贵的东西,恐怕就是白璧成布下的防护阵。但是院子既然被毁,那防护阵自然也被破坏了。
    等走到废墟跟前,白璧成说,“这个破坏防护阵的人至少是个灵王,我们到金乌城才不久,实在没得罪过这号人物啊。”
    “去问问他们吧。”金宝珠指着对面的房子说。对面的房子只是外墙塌了,里面的房子都还在。
    没有了外墙,敲门也不必了,白璧成和金宝珠就直接走了进去,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金宝珠对里面喊了一声,“阿黎,在家吗。”
    金宝珠的声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踢踢踏踏的跑步声和撞翻东西的声音传来,几息之后,刘小蓝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金宝珠的眼前。
    屋里没有点灯,在街灯的微弱光线下,映照着大颗大颗的眼泪,连成一串,静静地从刘小蓝的脸上滑落下来。她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站在金宝珠的面前流着眼泪。
    可是真正的悲哀之气,却从刘小蓝的眼睛里,从她不断抽气的鼻息里传递出来。金宝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心生触动,仿佛自己也经历了某种极其悲伤的事情,心头笼罩上一层灰暗的阴霾。
    这还是金宝珠第一次对别人的情绪有如此大的感触,于是她也跟着刘小蓝一起沉默下来。
    场面一时间停顿了几息,直到白璧成心疼的看到金宝珠微皱的眉头,才不得不出面询问道,“小蓝,你怎么啦。你娘呢。”
    “我娘死了。”刘小蓝的声音只是沙哑的颤抖着。可是她依旧只是默默地流下眼泪,没有放声大哭。
    白璧成其实早就有所猜测,只有金宝珠在听到刘小蓝的话后,才如梦初醒。
    金宝珠惊愕的喃昵一声,“死了。”金宝珠杀过许多人,但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自己熟悉并且喜欢的人死亡。她刚刚才想到过阿黎,想到她说过金乌节的事,现在却突然告诉她,这个人已经死了。
    直到此时,赵婆婆才慢悠悠的从后院走出来,苍老的声音缓缓的叙述道,“今天下午刘长林带着一个城卫队长到这里来,先是把对面房子的防护阵打破了,发现你们不在家。又到这里来。说要小蓝去做那城卫队长的侍妾。我见事不好,早就用传讯符叫了我侄子来,可等我侄儿赶到的时候,阿黎也已经被刘长林杀了。我侄子和那城卫队长对峙的时候,刘长林看到事不可为,就把你们住的院子砸了泄愤。”
    刘小蓝在旁边听了赵婆婆的叙述之后,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闪现出狠厉的神色。用极力克制的颤抖声音说,“我一定要杀了他。”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说出反驳的话,灵修之间可没有父子尊卑之类的道德理念。家人之间如果互相爱护,一定是出于自愿。如果互相之间仇视,下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手软。
    只有金宝珠因此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她自己没有父母,虽然能感受到刘小蓝伤心的情绪,但是无法理解到阿黎对刘小蓝的爱,也无法理解到刘小蓝地刘长林的恨。于是她用灵识传音问白璧成,“你的父母是怎么样的呢。”
    金宝珠想要知道更多的答案,才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可是白璧成的回答完全没有起到解惑的效果,“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你也没有父母吗。”金宝珠更不解了。
    白璧成回答,“我有父母,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我小时候在白家的育婴堂长大,父母一直在外历练,这二十年都没有回来过。”直到白家被人灭族,还是徐享元费尽心机找到他的父亲,并杀死了他。而血缘上的母亲,不知道是否活着,反正白璧成从来没有见过,也无从得知她的消息。
    金宝珠没有从白璧成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有没有过多的纠结。
    问题既然没有答案,那就将它轻轻的推到脑海深处去,等待着答案突然出现的一天,或者就让这个问题彻底的被遗忘。
    在金宝珠和白璧成用灵识进行交流的时候,赵婆婆已经领着他们走进了阿黎的房间里。赵婆婆指着桌上的白瓷罐说,“这是阿黎的骨灰,明天就送去登记,等金乌风暴过了,就送到外面废矿里掩埋,这是金乌城的规矩。城里地方小,要是用来埋骨,几万年下来,这座城早就被人骨埋了。”她看了跟着走进来的刘小蓝一眼,继续说,“你们也帮忙劝劝这孩子,就是冯家的人死了,骨灰也是这么处理,那有留在身边的道理。”
    看来刘小蓝不打算埋葬她母亲的骨灰。
    此时刘小蓝的眼泪已经止住了,但依旧声音哽咽,“我要娘看到刘长林死,再把她埋起来。”
    “唉。”赵婆婆哀叹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可是白璧成却正色着对刘小蓝说,“就凭你现在的修为,刻苦修炼,也要十年,才有可能杀死刘长林。”
    刘小蓝不服道,“那我就等十年。”
    “你娘不在了,你以为还有谁幸苦赚了灵晶捧到你面前吗。你拿什么来等十年。”白璧成不依不饶。
    刘小蓝神色有些慌乱,可还是耿着脖子说,“我也可以去做淘晶者。”
    “半路上被人掳去做侍妾吗。”一句话如同炸雷,刘小蓝本来就混乱的脑子,被炸的七荤八素。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金宝珠却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可以帮你杀了刘长林,谁叫他要毁了我住的地方。”
    “不可。”白璧成却打断了金宝珠的话。
    白璧成跟刘小蓝说这么多,意图是想让她离开金乌城,到其他地方去,等到修为提升上来,再提报不报仇的事。谁知金宝珠一上来就大包大揽。
    白璧成毫不避讳的说出了不可的理由,“杀亲的事情,可以自己动手,却不能是别人代劳。将来如果产生了嫌隙,就是一把悬在两人头顶的利刃。”
    刘小蓝本来想反驳,说自己不会。可是又想,那样自己就太过懦弱了,明明是自己的责任,却要硬生生推到别人身上。
    金宝珠听了白璧成的话,刚刚还打算推入脑海深处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就改口说,“那就让她跟着我,报仇的事情,让她自己来。”
    白璧成阻止金宝珠的原因,也有不想让任何人分薄她注意力的成分。所以继续反对道,“她跟着你有什么用,当丫鬟吗。”
    没想到刘小蓝呛声道,“我愿意。”
    “那就这样吧。”金宝珠结束了这场争执。
    第二十五章
    事实证明,杀刘长林的事情,既不需要金宝珠动手,也轮不到刘小蓝来动手。由于刘长林在冯家生乱的时候上窜下跳的行为。虽然不是参与叛乱的主力人员,却因为表现的太过突出,被平叛的城卫揪了出来。
    这一次冯家对叛乱之人的处理格外的血腥残酷,在城北传送阵所在的广场当众行刑。冯家这么做的意图非常明显,就给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贪婪眼睛一个震慑。
    行刑的时间定在金乌风暴肆虐之后的第三天,当赵婆婆将行刑名单中有刘长林的名字告述刘小蓝的时候,她正在专心致志的修炼。急剧的惊讶之后,她也微微露出释然的神情,愤愤的说,“是他活该。”深吸一口气之后,她又说,“我明天要去看他行刑。”
    距离阿黎死亡,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刘小蓝虽说是要给金宝珠当丫鬟,可事实反倒是要金宝珠来伺候她。
    这两天刘小蓝像发了疯似的修炼,其余的事情就一概不管。
    金宝珠对她这样的行为放任自流,每天买了许多美味的食物回来后,还会给刘小蓝送去一些。即使她大抵是不吃,但是在骤然失去三餐照料周到的母亲之后,还有人在关照自己,这让刘小蓝的心底暗暗感激,也让她那颗慌乱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金宝珠他们之前住的地方被毁,短时间之内,也找不到住的地方,赵婆婆就让他们在自己住的这个院子的前院暂住几天,并且对他们承诺说,“金乌城其实不是房子贵,真正贵是地皮。那院子建造起来快的很,我明天就去找建房子的人来。你们先在我这里住着,等院子修起来,你们再住过去。”
    所以当刘小蓝听说明天要当众将参与叛乱的人斩首的时候,金宝珠和白璧成也在旁边。
    刘小蓝在说完要去看行刑的话之后,又回头哀求的看着金宝珠说,“金姐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
    金宝珠还没有回答,白璧成就严肃的说“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白璧成觉得自己当初反对让刘小蓝跟着金宝珠的时候,态度应该再强烈一点。现在刘小蓝理论上跟着金宝珠之后,麻烦的事情果然就发生了,她不仅要吸引了金宝珠的注意力,还占据了她许多的时间,白璧成想想都觉得意难平。
    但是金宝珠像是一眼就看透白璧成的内心一样,轻笑着说,“不麻烦,我正好也想去看看。”
    “杀头有什么好看的。”白璧成轻声低语了一句,但终究没有再反驳金宝珠的决定。
    不知道杀头有什么好看的,当金宝珠带着刘小蓝和白璧成到达城北广场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了。街道被人群堵的水榭不通,想要靠近行刑所在的广场三里之内,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金宝珠还是白璧成,都只能束手无策。
    幸好金宝珠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到处寻访美食的缘故,将整个金乌城角角落落都逛了一个遍,知道那里能够看到北广场。
    她提议道,“我们去竹雨轩吧。”
    经金宝珠这么一提,久居金乌城的刘小蓝马上知到,这是一个好主意。
    竹雨轩的位置正好对着北广场,虽然竹雨轩离北广场有五里远,可是竹雨轩是十层的高楼,在楼上正好能将北广场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高兴的劲头在心里一过,刘小蓝就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嗫嚅着说,“竹雨轩的灵茶很贵,如果不喝茶,他们也不会放我们上楼吧。”
    金宝珠也的确没在那里喝过灵茶,她只是知道竹雨轩的杏仁酥很好吃,去买过几次。
    想到杏仁酥的价格到不是很贵,金宝珠不解的问道,“灵茶很贵吗。”
    这次是白璧成来回答她的问题,“一般特地在茶楼里卖的灵茶,都跟普通的灵茶不同。不仅是含有灵气,主要是有平心静气的作用,可以帮助灵修悟道,所以价格一直都很贵。”
    金宝珠得了冯家十万天阶灵晶的事情,就连白璧成都不知道。但是金宝珠现在可真是财大气粗,满不在乎的说“你这么说,我倒真想去见识见识。走吧,我请客。”金宝珠说完之后,就率先逆着人潮往回走。
    竹雨轩离他们的距离不足一里路,但是因为在人群中逆行,金宝珠他们三个足足耗费了半刻钟的时间才挤到竹雨轩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