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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太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这宫里哪一处本王去不得?”
    顾长宁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咯噔”一跳,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怂了,也不敢再说话。
    谁知道得罪了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又会使什么阴招对付她?
    她是好女子不跟小人斗,才不是怕他呢!
    “倒是郡主好兴致,与秦家的四姑娘在这儿搂搂抱抱的……”太子又轻笑着揶揄。
    这是在暗示她有断袖之癖?
    顾长宁的脸很快便涨红了,“你胡……”
    “长宁。”秦宁之拽了拽她,不让她冲动。
    顾长宁就只好闭了嘴。
    这一切自然都落入了太子眼中。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秦宁之,心里浮起了淡淡的欣赏之情。
    这丫头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愚蠢可笑,相反还很聪慧,很擅长察言观色,知道在什么场合遇到什么人,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喜欢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不会太累,所以他才会选择跟顾景元合作。
    至于这个丫头,或许真如顾景元所言,会打乱他原有的计划。
    所以,太聪明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太子静静地看着秦宁之,缓缓开口道“听说秦四姑娘医术高超,不仅帮晋国公夫人救回了他的孙儿,方才还帮着父皇查出了找八弟生病的真相。”
    秦宁之连忙抬起头,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太子。
    八皇子的事被皇上要求严加保密,当时在场的人没有敢在真相出来前把这件事捅出去。
    太子怎么会知道?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八皇子的宫里有太子的内线。
    秦宁之想到这儿,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他便这般不避讳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在八皇子那儿设了眼线,是打算做什么?
    从来都是知道的越多,越没有好下场。
    太子把这件事说出来,定是别有目的。
    秦宁之的神色一应落在太子眼中,再对比一旁一脸懵懂无知的顾长宁,他越发觉得有趣。
    看来跟聪明人过招也别有一番滋味,否则如果这秦宁之与书闲郡主一般愚蠢,那他的种种行为跟当街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童也没甚分别了。
    太子愉悦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秦姑娘的医术高超,本王但有一事相求,不知秦姑娘可否相助?”
    秦宁之对上太子幽暗的眼眸,不禁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道:“民女医术浅薄,不敢妄言帮助太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哀莫大于心死
    “怎会是妄言?秦姑娘谦虚了。”太子不吃她这一套,继续道:“再说本王这个忙,似乎只有秦姑娘可以帮。”
    秦宁之也不敢直接得罪太子,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子请说,民女若有能力帮忙,必当竭尽所能。”
    太子满意地翘起唇角,对她道:“本王的良娣自从四年前生下嘉云后身子便一直很虚弱,太医诊治后说她是寒邪入体导致的气血两亏,阴阳失调,开了好多方子替她调理身体,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良娣的身子骨却始终很虚弱,也难再替本王孕育子嗣,良娣表面不曾说过什么,暗地里却落过好几次泪,本王瞧着也是于心不忍。本王听说秦四姑娘师承名医,这皇孙贵胄也被你救过许多回,不知道可否入府替本王的良娣看一看病情?”
    他话说完,一直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盯着他们看的嘉云郡主也跟着点头道:“对,母妃生病了,嘉云好担心,姐姐你会治病吗?”
    秦宁之低头看了眼嘉云郡主,确实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听说很得太子的喜爱,可是再喜爱她也只是个姑娘,于皇家而言,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子嗣。
    太子一定很想要一个儿子吧?身为储君,若没有子嗣,是会被有心人以此为理由上奏皇上废除他储君之位的。
    可是太子明明可以再纳几个妾室为皇家开枝散叶,他却没有,反倒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调理好良娣的身体。
    再有方才嘉云郡主称呼良娣为母妃,看来这良娣在太子心目中确实很有分量。
    太子如此宠爱良娣,顾长宁又不懂如何笼络人心,上一世,她在太子府必定不好过,说不定,只是空有太子妃的名号罢了。
    秦宁之越发不敢想,也越发对顾长宁充满愧疚。
    她不能让太子良娣生下子嗣。
    若她根本无力阻止顾长宁被嫁入太子府,至少可以提前保障她在太子府的地位。
    太子良娣如今只得一女便如此受宠,万一再生下庶长子,只怕谁也无法撼动她在太子府的地位。
    想到这儿,秦宁之便对太子福了福身,恭谨道:“民女医术浅薄,自不敢与宫中太医相提并论,若太子坚持,民女便斗胆去东宫替良娣诊治。”
    她把退路都已经说死,届时不管她能不能治太子良娣的病,她都说不能便是。
    秦宁之的这些小心思太子并不知道,只当她此言是为了谨慎行事。
    “如此,那本王便先谢过秦姑娘了。”太子对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又道:“只是不知秦姑娘何时时间宽裕?”
    秦宁之的头依旧垂得低低的,道:“一切但凭太子吩咐。”
    “好,三天后本王会让王全德去秦府接你。”
    王全德是东宫的总管太监,深受太子信任。
    秦宁之上一世的时候未曾见过太子,却有幸在晋国公府见过这位王公公。
    他大约是来晋国公府商量太子与顾长宁的婚事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也忘不了王公公看向她时同情又嘲弄的眼神。
    那个时候她已经犯下了让晋国公府蒙羞的丑事,被众人厌弃,陆氏暂时将她关在晋国公府被荒废的院子里。
    她浑浑噩噩地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度过了好几天,就在那日门终于开了,她看到了久违了阳光,她以为是顾景元相信她,把真相都调查了清楚,终于来接她回去了!
    谁曾想,她等来的是陆氏的一杯毒酒。
    “秦宁之,你犯下这等丑事,让景儿,让整个晋国公府为你蒙羞,晋国公府容不得你,今日我就赐你一杯毒酒,你自行离去吧!你若真爱景儿,就该知道你活着将会是他一辈子的污点!”陆氏的话字字句句尖锐刺耳,一下一下地砸在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
    “他呢,他怎么说?”她不愿意相信,张开发干的嘴唇,扯着沙哑的嗓子,绝望地发问。
    因为多日滴水未进,这一句话说出来,她的嘴唇和嗓子都疼得厉害,可是再怎么疼也盖不过心里的疼。
    “你是问景儿?景儿他当然不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又怎能左右他的情绪?当然你是死是活,他也不会在意,你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她的心脏突然像是用千万根针刺着一样,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原来她只是一件东西,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留着无所谓,丢了,也不可惜。
    只是如此,一件东西罢了。
    她颤抖着双手,拿起那杯毒酒往嘴边送。
    就这样吧,她没有办法替父亲母亲报仇了,她将会背负着一身骂名而死,死后凉席裹尸,弃置荒野,怕是连一处安身之地都不会有。
    没有人会同情她,她是自作自受。
    她闭上双眼,一滴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滑落。
    “咚”的一声,她手中的杯盏突然被打落到了地上,随后她便听到了她久违的声音,“母亲,你在做什么?”
    “景儿,这女人给你带来了那么大的耻辱,晋国公府留不得她!”陆氏瞧着计划被打乱,有些气急败坏。
    顾景元当时站在门外,因为逆着光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只听到他毫无情绪起伏的平静语调,像是在诉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送她去庄子上吧,她与我好歹夫妻一场,不至于如此。”
    “景儿,这种女人一日不死一日就是你的污点!”
    “她死了也还是我的妻子,抹不掉的,既如此,放过她就当是为晋国公府积德行善。”
    于是,因为顾景元的一句“积德行善”,她被留下了一条命。
    可陆氏却因为极度厌恶她,连一秒钟都不愿意让她在晋国公府多待,生怕她脏了这座宅子。
    “把她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去,越快越好,动静给我小一点,别让人知道!”陆氏恶狠狠地吩咐下人。
    她很快被人捆住手脚,又被人匆匆扛了出去。
    整个过程,顾景元就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连脚步都不曾挪动分毫。
    她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随人摆弄,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因为此刻,她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怀疑太子
    她被丫鬟捆着塞进了一辆软轿里,很快便被抬出了晋国公府。
    她是在晋国公府的二门外撞见王德全的。
    当时她正被丫鬟从软轿里抬出来,准备塞到一旁的马车上。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嗓音,“哟,这是怎么了呀?好端端的怎么人被捆着?”
    随后又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这是太子府的总管王德全王公公。”
    是陆氏身边的大丫鬟白露。
    负责将她押送到庄子上的几个丫鬟纷纷低头行礼。
    白露又笑着道:“王公公真是不好意思,您第一次来就叫您碰上这种事。这丫头是我们夫人院子里的洒扫丫头,前阵子得了疯病,夫人善心,打算将她送到庄子上去调养,您莫要怪罪。”
    说着,便指使几个丫鬟道:“还不赶快把她送出去,手脚麻利点,可别冲撞了王公公。”
    “是,是,白露姐姐,奴婢们这就走!”几个丫鬟连忙将她塞到了马车里。
    她下意识地朝晋国公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对上王德全一双锐利的眸子。
    他的眸中带着丝悲悯,又带着些嘲弄。
    可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王德全,王德全先前也并不认识她,对她的印象大概只仅存于白露的只言片语,他又怎会对一个陌生的丫鬟流露出那样悲天悯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