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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
    “你想想,”嘉语一笑,“如果母亲不让我去寿宴,这府中,可有谁会劝说她,想出来了,我就带你进宫,要想不出来呢……”
    “想不出来!”没等嘉语说完,薄荷已经干脆利落地认了输。嘉语被噎了一下:这丫头可真是一点身为婢子的自觉性都没有。
    不由回身仔细打量。要说物似主人形,这丫头,还真有几分她从前的风采,无论在心眼上,还是傻气上。
    薄荷也不是元家的家生子。更准确地说,元家没有家生子,元家到元景昊手里,已经一穷二白,事事都靠元景昊夫妻亲力亲为,后来得了宫姨娘这个助力。嘉语的母亲宫氏过世之后,元景昊渐渐发达,家中才有了余财。
    穷人乍富,钱都攥在手心里,要不就求田问舍,哪里舍得拿出来添置人口。一直到嘉语五六岁上头,才得了第一个丫头。
    宫姨娘是带着嘉语和贺兰袖亲自去挑的。
    就一水儿小豆芽,面黄肌瘦,也看不出哪个乖巧,哪个伶俐。嘉语记得薄荷咧嘴对她笑了一下,漏风的牙,她就看上了。
    贺兰袖挑的南烛。后来进京,贺兰身边又添了瑞香。王妃原是指齐了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给她,都被退了回去,理由是“客居,不能多扰”——是的,贺兰袖在始平王府,一直以客居自居。
    当时嘉语想不明白,以为王妃作梗,很为表姐打抱不平,到后来方知嫡庶之别。贺兰客居是从父,是亲戚。王妃不是她的母亲,就不能随心所欲拿捏她。而看在宫氏的份上,又不能薄待了她。
    如果承认从母,那就是妾室的拖油瓶,虽然宫姨娘这个妾室不比平常,终究也还是妾。
    瑞香伶俐,眼色口齿都好,有贺兰袖不便说的,不便争的,都是她出面。但就连迟钝如嘉语也知道,瑞香不过是爪牙,南烛才是心腹。口风紧,做事可靠,是身边人最重要的品质,伶俐与否倒在其次了。
    这些嘉语也是后来才慢慢知道的。
    也许是因为在她这个位置上,和贺兰不同:无论王妃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始平王总是她的父亲,有依仗,就有底气——不然她凭什么任性?
    所以不仅她,连她身边的人,譬如薄荷这个丫头,也可以一直娇憨下去。
    不用心。
    嘉语忍不住摇头,如果这一世,薄荷还这样不用心……就不能留她了。
    第15章 前尘往事
    薄荷见嘉语这样打量她,又不说话,多少有些害怕,唧唧咕咕问:“姑娘?”
    “嗯?”
    薄荷多少松了口气:“姑娘叫我想,我就想,不过……多半是想不出来的。”
    嘉语阴阴笑一声:“想不出来,就代我在这佛堂里抄上三个月佛经。”
    “姑娘!”
    “喊一声再加一个月。”嘉语板着脸道,“我给你三次机会,多过三次就不用再想了,老老实实抄经。还有,最迟到明儿下午,就能知道是谁拦着母亲了,所以,务必在这之前给我答案。”
    薄荷:……
    薄荷是真什么都不敢说了,想着三个月清汤寡水,愁得小脸发白。
    ……
    喜嬷嬷回了畅和堂,将佛堂中情形一五一十学给王妃听。王妃听完始末,淡淡地说:“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喜嬷嬷哭丧着脸道:“奴婢办事不力,请王妃责罚。”
    “罚你做什么。”王妃轻描淡写地说,“你有什么办事不力,我叫你送东西,你送了,不收,是她的事儿。”
    “可是……”喜嬷嬷迟疑片刻。她不是姚家家生子。唯其不是,才需要比家生子付出更多努力。王妃是他们全家荣华富贵所系,她儿女前程所系,王妃所忧,是她所忧,王妃一时想不到的,她要为她设想周全——哪怕是想多了,也好过不想。
    喜嬷嬷咬牙跪下:“老奴有话要说,王妃莫嫌老奴多嘴。”
    王妃也不看她,一个字就回复了:“说!”
    喜嬷嬷将嘉语不去太后寿宴对嘉言的名声妨碍说给王妃听:“……六姑娘如今说小是小,说不小也不小了,再过得两年,就要准备议亲,这名声,至关重要,王妃切不可……掉以轻心。”
    王妃却摇头:“如果她心气儿不平,就算收了东西,你以为,阿言弄坏寿礼的事儿,就不会传出去了?”
    “可是……”
    “可是什么,”王妃冷笑,“莫非嬷嬷以为,以后,她还能有多少出门的机会?”
    饶是喜嬷嬷见多识广,闻言也不由面色发白:“王妃不可……就算王妃这会儿能拦住她,日后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又能怎么样,”王妃冷冷道,“就算我肯带她出去,你想想看,连太后的寿宴都能使性子推拒,哪个家里敢轻易招惹?没人邀请,我还能觍着脸带她蹭上门去?王爷又能怪我什么?”
    喜嬷嬷听王妃这样说,虽然还是觉得不妥,也知道不能再劝,只得捧着王妃道:“还是王妃见识明白。”
    王妃笑一笑,吩咐芳桂扶起喜嬷嬷:“嬷嬷来回跑得辛苦,我上年得的那块玉,水色儿倒好,去拿了给嬷嬷。”
    喜嬷嬷千恩万谢跟着芳桂去了。
    王妃面上这才收敛了笑容,阴沉沉看着雕梁画柱,良久,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这样对付嘉语,迟早夫妻离心,但是她有自己的孩子,不能不为他们打算。嘉语那晚,实在让她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