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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语笑了:“我虽然不知道谁栽的赃,不过我知道陛下会猜是谁——陛下一开始就不会相信小玉儿下毒,他一开始就会去想,是谁栽的赃。费这么大劲,冒这么大险,栽赃给小玉儿,没点好处,是没人肯做的。”
“什、什么好处?”嘉言的喉咙有点干。
嘉语略带怜悯地看着她:“阿言你已经猜到了。”
“表姐。”嘉言垂头丧气地吐出这两个字,“小玉儿得罪了表姐,但是、但是我知道,这事儿,绝不是表姐做的!”
“我知道。”那并不是说姚佳怡做不出来。嘉语伸手覆于嘉言的手背,“但是陛下不知道。”
当一个人厌恶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错事,都是她做的,如果不是她做的,那必然是她引起的,那同样是她的错,她的罪。当一个人不肯给另外一个人机会的时候,她再怎么折腾,都是错,错上加错。
就如同当初的她在萧阮面前。她不是没想过如何讨好他,但是不做是错,做了更错。
所以嘉语对皇帝将姚佳怡另适他人的主意是赞同的。何必呢,人的一生就这么长,为一个不珍惜她的人赔上一生,不值得。
萧阮不值得她赔上一生,皇帝也不值得姚佳怡赔上一生。虽然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世上,十全十美的好人能有几个?她们不是好人,但是她们也不应该落得那样的下场。
“阿姐,陛下还会做什么?”嘉言随了嘉语,不再“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喊得亲热,那意味着,那个长期在嘉言心中,以兄长形象存在的少年,已然死亡——她迟早会意识到这一点,皇帝就是皇帝,不可能是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是昭熙,他们才是一家人。
“陛下不会做什么,”嘉语说,“阿言你该问,太后会做什么。”
“姨母?”嘉言悚然而惊。
“陛下关闭了永巷门,不可能一直关闭。父亲和哥哥不在京城,借着母亲有孕,陛下可以强留我们几个在宫里,但是不可能一直强留谢娘子和郑娘子她们,她们的家人,迟早会找上门来。”
“那和姨母有什么关系?”
“在谢、李、穆、郑这些家族找上门来之前,陛下还有时间,虽然这个时间并不充裕。”
“什么时间?”
“与太后博弈的时间,看谁更沉得住气,陛下要面临朝臣的压力,而太后要面临陛下亲政的压力。如果沉不住气的是太后,姚表姐可能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嘉语说,“总要有一个人,充当他们母子不和的牺牲品。”
“姨母不会这么做的!”嘉言大声说,“姨母最疼表姐了!”
嘉语沉默了一会儿,才正色说道:“这要看陛下给太后的压力,是不是足够大。以及太后承受力。阿言你要记住,不要仗着太后的宠爱就理所当然,太后的宠爱,不是你我能倚仗的。侄女重要,但是绝不比儿子更重要,特别是,当儿子还意味着权力的时候。”
侄女尚且如此,外甥女又如何?嘉语能够明白嘉言在这个瞬间体验到的兔死狐悲——然而现实总是残忍的,你不能考验感情,特别不能拿利益来考验它。
“表姐……会死吗?”嘉言声音里大有惧意。
“我不知道。”嘉语诚实地回答。
她推测过姚佳怡的结局。前世她就失去了姚佳怡的消息,如果不是死了,那多半是长期囚禁,或者出家,最好的可能是远嫁,但是嘉语不敢确定。
从前世的结果来看,屈服的是太后——嘉语不知道前世皇帝有没有成功把贵女们驱逐出宫,如果时间在皇帝那一边的话,太后迟早是要屈服的。姚佳怡就是个牺牲品,她替代太后承受皇帝的怒火与痛苦。
“真可怕,阿姐、那真可怕。”嘉言朝嘉语靠得更近一些。她几乎想要把脸埋在她的衣裙里,不去面对真相的鲜血淋漓。她不知道嘉语已经面对过了。只听到她疏疏的回答:“是的。”冷淡而遥远的声音,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有办法……帮帮表姐吗?”嘉言迟疑着问。她知道嘉语不喜欢姚佳怡,就如同姚佳怡不喜欢嘉语,她的这个请求,对于她阿姐,也许过分。
嘉语刻意把声音放得轻松一些:“太后还没有做决定呢。”
“那倒是,”嘉言木木地说,“那我们呢?”
“什么?”
“我们——你、我,和母亲,”嘉言想了想,又添上一个人,“还有贺兰表姐……会遭遇什么?”
嘉语笑了:“不会有什么事,小玉儿的死与你我无关,与母亲无关,与……袖表姐无关,陛下不会找我们麻烦,只不过暂时不让我们出宫罢了,也不会让父亲和哥哥回京……大约会有一段不短的时间罢。”
“不短的时间是多久?”嘉言追问。
“我也不知道。”嘉语瞧着她惶惶的颜色,安慰道,“我猜,不会迟于阿弟出生的时间。这么久,足够陛下消气了,不管他有多生气,太后总是他的亲娘,他就算想要收走她的权力,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放心,太后总能颐养天年。”
“那就好。”嘉言颜色稍霁,这时候两人已经到霜云殿外,不约而同住了嘴,停下脚步,整了整面上表情,才跨过门槛,装出欢快的语调:“母亲!”、“母亲这几日可好?”嘉语问。
姐妹俩心照不宣地瞒下昨晚的变故和被关闭的永巷门,陪始平王妃说了一阵子天气。嘉言心不在焉,频频偷看嘉语,王妃知道她们姐妹一向有心结,只要没闹到面上不好看,也懒得管。三个人一顿早饭,吃得没滋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