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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了于瑾一眼,又道:“至于我,家母尚在府中,一兵一卒未带,就算走失个十天半月,想也无人在意。”
“好算计。”话到这份上,于瑾心里也有些佩服,“我听说殿下府中,有个绝色美人……如今也都丢下不管了?”——萧阮这一去,能不能成事,谁也说不准,只要他没死,他的母亲虽然留在洛阳,料想无人敢动,倒是那个小美人……以元三娘对他一往情深,多半是不能容了。
“于兄英雄气短了。”萧阮笑道,“大丈夫但患无权,何患妇人。”
听说那个姓苏的美人是跟着萧阮一路北来,出生入死,可想而知。这人真是白瞎了这么好一张人皮。于瑾自忖毫无心肝,和萧阮一比,好像又还多那么一点点。话说回来,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能成什么事。
于瑾吃着干粮,倾耳听时,车中全无声息,不由慨叹道:“三娘子对你,倒是放心得很。”
萧阮转眸,眸光里浮金跃影,闪烁不定,良久,方才含笑答道:“她对我……自然是放心的。”
……
嘉语这一觉睡到天黑才醒。大约是累得狠了,连梦也无。醒来车厢里漆黑。风从车帘外渗进来,烤肉的香味。这时候脑子还不甚清醒,腹中已经咕咚一响:这整日,就只早上吃了几块干粮,哪里撑得到这时候。
等等……哪里来的烤肉?
探头往外看,萧阮和于瑾坐在火堆边,火堆上架着树枝,树枝上倒挂一只麂子,正往下滴着油:滋拉——
嘉语觉得自己口水都快下来了。
“……须得刷一层蜜水,和着孜然,还有盐一起烤……”萧阮话及于此,略略偏头,就看见车帘后瞪着眼睛的嘉语,招手道,“三娘你过来!”
嘉语:……
要不要这样普天同庆啊!怎么有她一觉醒来整个世界画风又不一样了的感觉呢?
嘉语整了衣裳,胡乱用手指梳了头,这才下车来,不敢往于瑾那边凑,挨着萧阮坐下。那火烧得极旺,火舌舔得几个人的脸都红通通的。萧阮熟练地割一块烤好的麂子肉,用树枝叉给她。
嘉语没有接,只直愣愣看着他手里的刀——那是于瑾的腰刀!于瑾竟然放心把腰刀交到萧阮手上!他不会是喝多了吧……等等!这附近麂子没准还能猎到一只,酒这种东西,怕是挖地三尺也没有。
——她这样想的时候,却是忘了,萧阮重伤,刀在他手里,也就能割个麂子肉罢了,于瑾自然不惧。
“怎么了?”萧阮奇道。
嘉语指着刀:“你们这是……这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
“说什么胡话……是没睡醒么。”萧阮哭笑不得,“于兄要与我们同行。”
嘉语“啊”了一声,一旁于瑾凉凉地道:“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这话我还没请教宋王和三娘子呢。”那原是举案齐眉的典故,嘉语这才意识到,孟光与梁鸿原是夫妻,一时红了脸,低头去吃麂子,又烫了嘴,火急火燎说不出话来,萧阮唉声叹气递水,顺气,只差没凑上去吹上几口。
嘉语心道这位入戏也太深了点吧,面上越发滚烫,更不敢抬头。
于瑾冷眼瞧着,倒是又信了三分。
好容易歇停了忙乱,想好好吃上几口麂子,又听于瑾问:“三娘子在宫里,可有见到我妹子?”
第86章 孰真孰假
嘉语心头剧震,穿了烤肉的树枝从手上掉了下去:她当然见过,于璎雪的尸体就在这附近不远,如果人死有灵,看到哥哥与仇人言笑晏晏,没准能再气死一次……也不知道萧阮如何和他解释这现场……
大约是遇匪,匪徒杀了车夫,又被于瑾的箭惊走?以萧阮的口才,总不难解释。
于瑾见她反应这么大,却是起了疑心:“怎么,没见过?”
嘉语低头去捡,萧阮拦住她,递了自己的给她:“吃这个。”他这样镇定,嘉语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接过麂子肉,若无其事说道:“于……于少将军问得好生奇怪,莫非于娘子如今人还在宫里不成?”
于瑾皱眉,正要开口,萧阮已然说道:“三娘终究是闺中女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何知道这些。她就是住在宫里,也是德阳殿,又怎么会见到令妹?”
“闺中女子”、“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话在别个身上,于瑾没准还能信上一信,用来说始平王府的三娘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认的,当下就冷笑道:“好个闺中女子不闻窗外事,却知道什么叫黄泉见母!”
嘉语闻言,登时就跳了起来:“那不是我的!我说过那东西不是我的!我是被陷害的!”
于瑾冷哼一声。
嘉语难得理直气壮,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下去:“……我就是怕阿言出事才跟了去,你妹子要紧,我妹子就不要紧了不成!我妹子被人诓了去永巷门,她婢子求到我屋里来,当时屋里可不止我一个,她要出了事,哪个能饶我!”
萧阮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按住她的肩柔声道:“莫急、莫急……有话好好说,于兄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于瑾再哼了一声。
萧阮好容易安抚住嘉语,转头对于瑾说道:“这话却是真的,就算三娘有心骗于兄,也万万不会骗我。”
这丫头和萧阮也这么说么,于瑾暗忖。
“……也就是羽林卫中出了个侠肝义胆的,又赶上萧郎肯援手,不然、不然……”嘉语“哇”地一下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