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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娘好本事,虽是新来,却能和连翘、薄荷齐心协力,规着侍婢们退出门外。到听得里间有哭声,又送了盏安神饮进来,宫姨娘一上午又哭又笑,又悲又喜,到底撑不住,没多少功夫就睡了过去,犹自抓住嘉语的手不肯放。
嘉语实在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又怕贺兰袖知道了,未免打草惊蛇。
——不过大概也没什么区别,就算贺兰袖不知道,难道她就能放过她?嘉语如今,是不敢作如是想了。
姜娘见她眉目间忧色,抿嘴一笑道:“姑娘莫要担心,让奴婢和姨娘好好说说。”
嘉语心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说起。
姜娘也知她不信,款款说道:“姑娘不过是和贺兰姑娘闹了小别扭,宫姨娘就想多了。贺兰娘子毕竟是姑娘的姐姐,就算真有什么,姑娘哪里能不念姐妹情分,各自退一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倒是轻描淡写。
嘉语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道:“你好好和宫姨娘说,莫要再吓到她。”
姜娘应了一声“是”,又道:“我去叫薄荷来,扶姑娘回屋?”
嘉语摇头道:“我再坐坐。”
总是要说清楚的,只是不知道最后,是她来说清楚呢,还是贺兰袖。嘉语也不知道事情要拖到什么地步,宫姨娘才肯正视。也不知道从前宫姨娘是怎么接受贺兰袖和萧阮。也许是事情到眼前,不得不接受,也就接受了。
嘉语胡思乱想间,薄荷在外头禀报说:“姑娘,宫里来人了。”
却是琥珀来接她进宫。据说是太后摆了洗尘宴,给她压惊。
第106章 孤注一掷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四次进宫了。几乎每进宫一次,都要受一番惊吓——不过想来这次不会了。嘉语这样想。
宴席摆在德阳殿。
家宴,一眼看过去,太后,皇帝,阳平和永泰两位公主,始平王一家人,始平王,王妃,昭熙,嘉言,贺兰袖……该在的都在。王妃如今肚子已经大得可怕了,算算时间,快九个月了。
最激动的自然是嘉言。太后还没发话,就喊了声:“阿姐!”被王妃瞪了一眼。
嘉语冲她笑了一笑。
行礼见过皇帝,见过太后,又见过始平王和王妃。太后拉了她嘘寒问暖。嘉语才在宫姨娘那里领教过一回,这会儿也算是轻车熟路,该感动感动,该谢恩谢恩。
末了皇帝说:“这回始平王和世子也都回来了,朕要赏赐,三娘不许再推!”
因是家宴,父兄在座,嘉言也放肆起来,却问:“皇帝哥哥给我阿姐准备了什么封号?”
太后取笑说:“哟,要封号不如我家阿言的意,是不是还要皇儿改口啊?”
嘉言“哎”了一声:“姨母欺负人!”
“净给人看笑话!”王妃嗔道,“看你阿姐多稳重,也不学着点!”
嘉语:……
“好了好了都自家人,小孩儿有口无心,”太后最见不得王妃训嘉言,“大喜日子,百无禁忌对吧——皇儿,还不快和你妹妹说,给三娘选了个什么封号。”
皇帝面上一丝儿恼意也没有,笑吟吟道:“是华阳公主。书册已经制好,等明儿三娘回府,就跟着送过去。”华阳是郡名,封地在秦州。嘉语要起身谢恩,皇帝却摆手,说道:“还有件喜事。”
嘉语脑子里空了一下,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阻止他、阻止他!”
但是来不及了!
皇帝滔滔不绝往下说:“……之前母后就看好三娘和宋王,如今看来,正是天作之合……”
皇帝说完,等着嘉语谢恩。
嘉语不动,只管看着父亲。
皇帝见情形有异,不由心中惊诧,想道:三娘和宋王……这算怎么回事?
始平王妃临盆时近,这一向精神倦怠,见席间僵住,心里就有些不耐烦:三娘和宋王纠缠也有这么久了,原想着趁景昊在,早点定下来,她也省心。只不知她又要闹什么妖蛾子。
始平王略微不安地移开目光;嘉语又看向哥哥,昭熙为难地别过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他不过是哥哥,能有多少说话的余地——他自个儿还没成亲呢。没成家的人,家里从来都不把他当成人,更何况,于私心里,他实在不觉得萧阮有哪点配不上三娘了,也就是三娘闹别扭,也亏得宋王肯包容。
嘉语再看向父亲,语气里不由自主带上了情绪,失望,也许还有乞求:“父亲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什么?”嘉言听出她语气不对,冲口问。
嘉语不答,始平王也没有作声。
太后的目光扫过琥珀,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嘉语这个反应,对她是不太意外的。
就有人上来,要把永泰、阳平和嘉言带下去。嘉言不依。“下去!”王妃虎着脸喝了一声,嘉言不敢违拗母亲,又实在不情不愿,一路频频回头,猛地瞧见贺兰袖,登时找到了理由:“那袖表姐呢?”
“阿袖也下去。”始平王说。
“姨父,”贺兰袖却起身,盈盈下拜,说道,“阿娘叫我看住三娘,如今事关三娘终身,阿袖实在不敢玩忽职守。”
她这是代表浣云,也算是代表浣初吧,始平王的目光微沉。盼娘虽好,终究不是亲娘。便不再说话,权当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