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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换到郑忱不说话。要指天划日,赌咒立誓,他这里当然没问题,但是华阳……要说这个狡猾得狐狸一样的华阳公主会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郑忱觉得自己都说服不了,何苦自取其辱。
嘉语又提醒道:“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我收了永宁寺的帖子。这三天里,如果郑公子能够找到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就带你去。”
……
姜娘是彻底搞不懂自家姑娘了。
之前姑娘以祈福为名,要来宝光寺,她懂,毕竟后妈手里,日子不好过,就算有亲爹亲哥哥,也管不到后宅,更何况有个总和姑娘过不去的贺兰表姑娘。
其实姜娘在王府时日尚短,嘉语这些日子又机警,姜娘也就没看出贺兰袖哪里和她过不去,只是想,既然嘉语这么和宫姨娘说,想必是有道理的。
另外姜娘也觉得,贺兰袖在王府,吃穿用度,与两位姑娘一般无二,偏自王妃以下,除了六姑娘,人人都说她好,说姑娘不好,这里头,多少有些蹊跷——姜娘可不觉得自家姑娘有什么不好。
之后姑娘要买小尼子,打听后宅里是非,她也懂,哪家的千金,吃了她家姑娘这么大的亏,不彻查个水落石出——平白无故,好端端的深宫里,能冒出个穷凶极恶的女土匪来,都说后宫里佳丽三千,偏只抓了她?要说背后没人指使,没点恩怨纠葛,她也是不信的。
但是如今姑娘非逼得这个郑公子要好处,她就真真不懂了。姑娘才多大,还是个小丫头呢。
她都不懂,茯苓、半夏就更不懂了:莫不是姑娘受了宋王和贺兰表姑娘订亲的打击,想要给自己挑个绝色的夫君,把表姑娘压下去?那姑娘可走眼了。这位郑公子,虽然生得好,但是和宋王相比,总还缺了点什么,也许是太过轻浮了罢。
安平安福几个想的又不一样,都道是:三娘子莫非是在帮世子收羽翼?以前王妃膝下只有六娘子也就罢了,如今新得了儿子,做娘的,哪里有不为儿女打算。有后妈就有后爹,偏王妃还是太后的妹子,太后又一向偏疼,日后未必不横插一脚。三娘子为兄长考虑,也算得上苦心孤诣了。
嘉语要知道他们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猜想,怕是会大吃一惊。不过即便吃惊,也只能听之由之——她要怎么解释,她这番装神弄鬼,恐吓勒索,其实都只是为了抹掉桃林中偷听?
你偷听到了别人的秘密,不被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发现,你就是全身上下长满了嘴,每张嘴都赌咒发誓:“我这辈子绝不往外说。”都是没有用的,何况这句话,多半都没有机会说出口。所谓疑心生暗鬼。所以不得不如此,明码标价,明码交易,你给我好处,我不泄露你的阴私。
她也好奇,郑忱能给出个什么理由来说服她,如果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到,那是她看走眼了。
第118章 人间至苦
安福带郑忱下去,安顺就回来了,说已经把随遇安送到家。嘉语瞧着安顺像是有心事,便问:“随郎君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没有,”安顺回答说,“只小人瞧着,像是受了伤。”
“受了伤?”茯苓奇道,“谁打伤了他,崔公子么?”
半夏瞪她一眼:“姑娘问话,要你多嘴!”
茯苓不乐意了:“我就问问……姑娘还没说我呢。”
嘉语没在意俩丫头拌嘴,她记起下山时候看到他,虽然谦恭有礼,却一直停在原处不肯动身,怕就是这个缘故。崔九郎可真是……谢云然和他,简直明珠暗投,要有办法搅了这桩亲事就好了。
又想,这个随遇安,怕是被她连累了。
“姑娘?”安顺见嘉语迟迟不发话,又叫了一声。
“没事了,你下去吧。”嘉语道。
安顺行过礼要退下,又被嘉语叫住:“明儿你带礼物去探望随郎君,如果伤得重,就给他送药过去。”
安顺应声退下。
次日安顺探过随遇安,带回来手信,满纸致谢,并无其他。嘉语反倒惭愧起来。也许是她想差了。人家正人君子,帮崔九郎作假,是不得已,她却老忍不住以小人之心度之——也许是她上辈子遇到的小人太多了。
郑忱没有求见,也许是理由还没有想好,他都沉得住气,嘉语自然更加不急。姜娘那边得来的消息,永宁寺请了不少高僧。又纷纷都传,说永宁寺塔美轮美奂,还说塔上能看到神迹。
有神迹什么稀奇,嘉言都知道,只要太后想看神迹,要什么没有。每年底下献上来林林总总的祥瑞,匀一点给永宁寺就足够了。
匆匆又过一日。到第三日下午,太阳就要下去了。
忽宝光寺住持着人来请,说得了南边的好茶,要请嘉语去品。嘉语琢磨着她又不懂茶,能品出个什么花样来。多半是有人想要见她,住持抹不开情面,又舍不得拿自己的面子垫底,就随便找了这么个古怪的借口,要推辞要答应,都由得她自己做主。
嘉语猜,可能是郑笑薇。
郑忱还坐得住,郑笑薇就坐不住了。嘉语可不想见她——那多尴尬哪。
于是命茯苓回话,先谢过住持盛情,然后推说忙,改日再来。
茯苓很快就回来了,不是一个人。但是与她一同回来的,却也不是郑笑薇,而是一位李夫人。
嘉语不记得见过这位夫人。大约从前也没有见过:她从夕阳里走进来的时候,披一身霞光,嘉语竟然觉得自己心跳都慢了半拍——所以她完全没有办法责怪茯苓贸然带陌生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