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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目前不会。但是紧接着听到“三郎亦无恙”五个字,嘉语眼皮跳了一下:“三郎?”王妃进宫,昭恂是由畅和堂庄嬷嬷看着。王妃叮嘱了每日要与嘉言早晚报平安——嘉语就没多问了。
嘉言疼爱弟弟,没事就去瞧瞧,庄嬷嬷也就省了晨昏汇报。大概是时日久了,双方都有所懈怠。何况王府里能出什么事。昭恂不认生,嘉语都在园子里碰到过几次,挠得四宜居的仙鹤满地跑。
也就这两日没见……王妃带走昭恂这件事,畅和堂里下意识应该以为嘉言是知道的,也就没有另行知会了——何况王妃带走昭恂,那是天经地义。至于带昭恂去做什么,那就不是底下人能过问的了。
连嘉言都不必通知,更休说嘉语。嘉语这片刻功夫,已经捋清楚来龙去脉,也就知道昭熙为什么会被软禁了。
该是权宜之计。
如今皇宫还远远不是龙潭虎穴。
嘉语微舒了口气,问:“如果我想进宫——”
“我来安排。”郑忱道。
……
嘉语于孝昌元年正月初十傍晚走进皇宫的时候,正是高阳王、北海王、广陵王兄弟几个碰头的时候。原本该在场的还有广怀王——但是受元祎晦兄弟、特别元祎修的影响,广怀王已经下狱候审。
就只有他的侄儿范阳王参与。
气氛不算太好。
虽然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皇室血脉,但是个顶个心里明白,大伙儿盯紧的,其实还是皇位——要有太后鸩杀先帝的证据也就罢了。如今没有,就不能把人得罪死了。毕竟嗣君还是须得太后点头。
症结当然还是在始平王父子身上。如果始平王如当初大将军周肇一般远征蜀中,确定了就算洛阳有变也赶不回来,而他们手里又有一个如先帝一般名正言顺、礼法上无可挑剔的继承人,那还可以参照前事处理。
可惜云朔没那么远。
而先帝就只有一个女儿。
整个帝国唯一天然具有继承权的孩子,偏偏就是个女孩儿——简直让人心花怒放。这腾出来的,可是九五至尊的宝座啊!
一群人碰头,起先是各自夸耀自家孩子,渐渐剑拔弩张起来。
子嗣多的认为嗣君需要足够多的兄弟姐妹作为羽翼,以便日后亲政;官位低的说亲政尚早,首先得过太后这关——太后会让你高阳王的子孙上位么,那真不是给自个儿掘墓?也有强调血统远近的。
高阳王干咳了一声——
要说血统,这里谁也不远;要说爵位,谁也不低;一般都是高祖子孙,有什么好争的,还能把各自内宅里那点子阴私翻出来互相攻讦?那都不须太后出手——太后只要坐在那里笑破肚皮就够了。
“十九郎大军已经到司州。”高阳王说。
这才是他把新君是个公主的秘密公开的原因。不然呢,这群傻子,以为他高兴找这么多人来与他竞争么。
“什么?”北海王、广陵王几个异口同声叫道。
“打的是为天子复仇的旗号。”高阳王安详地补充说。
皇帝死得蹊跷,这里人人心中有数。之前不敢发难,泰半是看在新君面上:新君能怎么办?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骨血得自太后,皇位依靠太后,他能怎么办?但翻出来是个公主,局面就又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新君必须退位,接下来的嗣君注定不是太后亲生。血脉是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东西——在可以选择的范围之内,这件事已经经历了千百年来历史的验证。这才是一众宗室蠢蠢欲动的原因。
原以为自个儿在洛阳,已经是抢到先机,却不想十九郎那个东西……几个人不约而同泛起了酸:司州,司州离洛阳能有多远,快马加鞭,一日一夜而已。
可比云朔还近得多。
“十九郎哪里来的大军?”范阳王问。一众宗室王中以他年龄最小,辈分最低,问出来也不怕被笑话。
高阳王往南边扬了扬下巴:“还不是那边那位……”
“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一直沉默的临洮王说。
当然没安什么好心:人会指望你大燕朝国泰民安,时和岁丰么。都疯了吧。人家就是看准了你国中内乱,打算扶持个傀儡。看来吴主也知道南北势均力敌,一口吞不下,但是分一杯羹的诚意的还有。
然而——
几个宗室王默契地把他这句话忽略过去。往前春秋战国,借外国之兵回京夺权的公子王孙数不胜数,就是本朝道武帝上位,也未尝不是借贺兰部之力——至于傀儡与否,就未必是始作俑者能左右的了。
——被道武帝提防了一辈子的贺兰部,如今族人零散,哪里还有当初势力。
高阳王慢斯条理说道:“如今咱们需要确定的,是站太后,还是站十九郎?”
站太后,眼下就该行动起来,不要等到兵临城下;万一兵临城下,该守城的守城,该出钱的出钱,该出力的出力,以后功劳再说,嗣君再议;站元祎修——一旦元祎修进城,这皇位当然是毋需多想。
元祎修不是傻子,南边吴主也不是傻子,谁都不想白忙一场——当然功劳还是有份的。
室中陡然就沉默起来。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几个人都是一惊,范阳王双手按在几上,北海王已经钻进案底,广陵王、临洮王一个按住腰刀,一个已经拔了出来。高阳王侧耳听了片刻,摇头道:“不用慌,是阿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