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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遇安避开他的注视,言简意赅地道:“昨儿晚上,始平王府走水了。”
    萧阮没有作声,但是清音感觉得到,他的背脊僵了一下,之前舒展的姿态没了。像瞬间绷紧的弦,或者将出未出的刀。
    “……好在始平王府这些日子枕戈待旦,没有太大伤亡。”随遇安的这句话并没有让萧阮放松下来。他知道元祎修想拿下始平王府很久了,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看来,他是找到了突破口。
    萧阮略吐了口气,问:“粮草还是药材?”
    “药材。”随遇安略垂下眼帘。宋王敏锐是他一向尽知,他能一口叫破元祎修的谋划,其实没什么意外。
    意外的也许是……他还能如此镇定。
    他不是苏卿染,多少抱有侥幸。他位置不同,更容易看出萧阮的决心——一个谋士,该有这种判断力。
    但他还是跟着苏卿染来了。
    萧阮坐了起来,神色里略略怔忪。他知道元祎修是要出牌了。却还是忍不住问:“是谁?”
    “郑夫人。”随遇安苦笑。如果早知道嘉颖会这样坏事,他疑心郑忱会一早杀了她——但是谁能料到呢。
    那就像没有人能够料到洛阳城破一样。
    “华阳没杀了她吗?”萧阮问。
    随遇安:……
    随遇安心里一万头神兽在奔腾:他这位主子当华阳公主什么人了,给太后送面首已经是出格,娇怯怯的小娘子,还当真敢杀人不成?那可是她堂姐,当今宠着呢。就算为自己留条后路也不当杀。
    当然这不过是推测,随遇安是个谨慎的人,他谨慎地回答:“如今王府里没有消息出来。”
    萧阮点了点头:“如果杀了人,这时候人头该挂出来了。不过……”他叹了口气,恐怕三娘也不敢绝了退路。药材被郑夫人一把火烧了,要始平王世子妃有个三长两短——如今始平王世子已经是下落不明了。
    苏卿染问:“殿下不出城么?”
    “恐怕来不及了。”萧阮随口道。
    “为什么来不及?”
    “始平王世子妃即将临盆,药材要紧,三娘也耽搁不起,这事儿一出,恐怕三娘即刻就要面圣。”
    萧阮没有留意到自己鸡同鸭讲,更没察觉自己脱口叫了“三娘”,苏卿染心里一刺,索性就追问道:“她面圣又如何?”
    “她面圣……”萧阮踌躇了一下,“即为人质。”元祎修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他能强留了郑夫人在宫里,焉知不会强留嘉语?
    “她为人质又如何?”苏卿染冷笑一声,“华阳不是郑夫人,她爹手里还握着兵呢。燕主敢对郑夫人无礼,难道还敢对华阳无礼!”
    萧阮“嗯”了一声,没有接话。风吹着他的头发,已经干了七八成,有青草的气息。
    “燕主这厢腾出手来,可不就要逼殿下了?”苏卿染又说。
    “他逼不了我。”
    元祎修一面拿七千淮南将士做饵吊着他,一面极力挑拨他与安业。是想故技重施,指着他杀了安业,得以摆脱安业的辖制,然后再杀了他,“为安将军报仇”,顺理成章接手这批人马。
    想得倒美。
    “还是说,殿下至今仍想迎娶华阳?”苏卿染忽然问。
    如今的华阳已经没有了被谋娶的价值——除非是萧阮想和始平王里应外合,干掉元祎修。这不在他们计划之中——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萧阮有瞬间图穷匕首见的错觉。
    苏卿染想问他的其实就是这个——苏卿染一开始想问的其实是三娘。萧阮看了随遇安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她胡闹。他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和阿染有话要说,随先生可以暂避么?”
    他原可以找一万种不留痕迹的借口,不必这样生硬和直白。但是这会儿他没有这个心情。
    随遇安行礼道:“殿下容我告退。”——他原该在苏卿染质问的时候就找借口退下去,给双方留足颜面,但是他没有。
    或者说,一开始就不该跟着她出现在这里。
    萧阮看着他退开的背影,心情有点复杂。
    “殿下?”苏卿染皱眉道,“随先生也不是外人。”萧阮再“嗯”了一声,扭头看清音。清音哪里敢多话,默默然行礼退下。就只剩下他和苏卿染。萧阮这才说道:“……和是不是外人无关。”
    苏卿染冷笑一声:“殿下要乘人之危么?”
    萧阮奇道:“阿染何出此言?”
    苏卿染:……
    他居然和她装模作样、他居然和她装模作样!
    萧阮见她脸色都白了,也知道不能再与她胡说下去。苏卿染的性子……又不是三娘,三娘还能与他你来我往调笑个几句——然而那也是很久以前了。忙道:“眼下我自顾不暇,哪里还能乘人之危。”
    苏卿染面色稍霁,却还是哼了一声:“我问的不是这个。”
    对,她问的不是这个,她问的是——他是不是还要娶三娘。他当然可以哄哄她,男人么,说几句甜言蜜语有什么难度。苏卿染又不是别个,到头来她还能与他计较?——但是他不想骗她。
    从长远来看,也骗不过。
    萧阮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我说——”
    “嗯?”话到一半的戛然而止,任谁都要抓狂。
    “如果我说,”萧阮重复这四个字,眸光映着天光,涣散得像是回忆,“如果我说三娘她……是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