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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同怔了一下,再磕了三个响头,满面羞惭道:“小人不敢质疑建安王,小人原不过是想问,既然建安王已经拿到了燕主谋害我安将军的证据,为什么不当场揭露出来,反而代为遮掩?”
萧阮“唔”了一声,却没有作答,反而看了安业一眼。
安业赔笑道:“这小子没见识,让建安王见笑了。”转头对岳同喝道:“你小子一天到晚就想着杀杀杀,叫你多读点书就和要你的命一样!也不想想,咱们走了就走了,建安王在洛阳还要过日子……”
“其实话不能这么说,”嘉语忽然出声,把满帐男人都唬了一跳:他们原想着这位公主不过是来做个花瓶的,谁成想花瓶还能说话!
“……萧郎固然不便把朝廷得罪死了,江淮军的粮饷,恐怕也还是要从我十九兄手里拿吧。”言下之意,萧阮没当场撕了元祎修的脸是为诸位好,诸位可不要不领情。
安业绕了这么大一弯子,说到底是想逼萧阮应诺不南下,所以嘉语这句话出来,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他没留意的是,萧阮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三娘抓住他的把柄了——江淮军缺粮,这不是安业的事,是他萧阮的事。
岳同的脑子里空白了片刻:我拿的剧本有什么不对?
安业却是反应极快,当即举杯赔罪道:“王妃所言极是,是在下考虑不周,未能体谅建安王的苦心。”他不怕华阳公主与建安王感情好,他们感情越好,建安王被拖住的可能性就越大。
多少儿女情长,葬送英雄气短。
建安王不同于他的父亲在金陵有妻儿姬妾,也曾位高权重,建安王没有这个机会,他年仅弱冠,勘不破“色”字很正常——何况始平王归来,他在洛阳前景看好,何必南下自讨苦吃。
嘉语微一颔首,不再言语。原本就不是该她言语的场合。
安业之所以没有立刻与元祎修撕破脸皮,自然是因为粮草。三四月,青黄不接,就算他手中有兵,可以沿途打劫,那也得地主家有余粮啊。元祎修运气好,洛阳去年种种变故都在秋税之后,虽然姚太后一向挥霍,国库空虚,不可能容他大肆募兵,供应江淮军却还有余。如今他与安业有隙,估计粮草卡得紧,守洛阳也就罢了,萧阮要南下,这个问题就大了。
想通这一点,嘉语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她算是找到了萧阮的软肋,然而,她手里也没有粮草。除了粮草之外,萧阮南下最大的障碍恐怕就只剩下安业——元祎修是拦不住他的。
安业这个人她闻名已久,亲眼见了却不过如此:书生气这么重,如何是萧阮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夫君内涵三娘不如谢姐姐聪明。
三娘:蛤?
第254章 帐里乌龙
嘉语夹了一筷子菜,她心思全不在此,竟没有细想她盏碟中谁给布的菜,只觉入口极是鲜美;就更没有留意安业如何斥责岳同,岳同如何赔罪,萧阮又如何把话圆过来,如何自嘲“王妃偏心我”。
嘉语正在想如果把萧阮的心思透露给安业——其实不必她透露,从安业的表现来看,他原本就防着萧阮,无须她多此一举。真让萧阮知晓她处心积虑破坏他的南下大计,恐怕他不会手软。
他会杀了她吧。
无论谁阻止他南下,他都不会犹豫。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要娶她为妻,说不会放手,不会放心把她交到任何人手上,不会利用她的父兄上位,但是嘉语毫不怀疑,那不过是她没有触犯过他的底线而已。
她知道他的底线,她害怕他——原来一直到这时候,她都是怕的。
忽然手臂上一紧,嘉语转头去,近在咫尺萧阮的脸,脸色青白,眼睛睁得极大,一只手抓住她,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喉咙。
“萧郎!”她听见谁大叫了一声,那个声音太耳熟,像是她自己。
奇怪,她为什么叫得这么大声,这么惊慌?在神智回来以前,她发现自己已经手忙脚乱抱住了他,他的头靠在她肩上,嚯嚯有声,却说不出话来。
有毒!
食物里有毒,也许是酒,也许是别的。
萧阮要死了,一闪而过的念头,他终于死了……不,他还不能死!不对!嘉语来不及细想哪里不对,人已经霍然转身,扫过帐中一张张居心叵测的面孔,从安业到他麾下亲信将领,人人可疑。
萧阮想杀安业,被他知道了?
鸿门宴?
在她大燕的领土上,在洛阳,吴人敢给她摆鸿门宴!是元祎修的意思吗?嘉语这心潮起伏中,乐声一时都止了。横竖她也没有留意过它几时开始的——安业和他的亲信从四面八方逼过来。
萧阮是活不成了,他们也不会放过她——不然他们怎么敢!
“别过来!你们——”嘉语恨恨道,“想不到十九兄几次三番加害于安将军,安将军空握重兵不敢反抗、几乎连累江淮军上下也就罢了,竟还反过来恩将仇报、算计萧郎!”
“王妃——”
嘉语感觉到萧阮抓住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了,他像是嘶声想与她说点什么,却到底说不出来。他大约是想告诉她,她打不过他们,废话她当然打不过……她方才还在觉得安业书生气重呢,可笑!
“诸位杀了我、杀了萧郎能有什么好处!”嘉语脱口道,“安将军不就是缺粮么,在洛阳城里我无能为力,待出了洛阳——”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嘉语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