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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语深吸了口气,虽然是算准的分量,但是吃的苦头着实不小。之前吐了半天也不知道吐干净没有——如果作假能瞒得过萧阮,她就不受这个罪了——她是真不想死,她有气无力地想。
忽然外头一声短促的尖叫。
“飞——”第二个字没有来得及出口,嘉语睁大了眼睛,她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少年踏着灯影走过来:“我来带你走。”
嘉语的脑子有点乱。她不知道是不是药下重了产生的幻觉。或者是她心里盼着他来,于是他就来了。
不然他怎么会在这里。但是如果不在这里,他该在哪里?她也不知道。他是打晕了飞廉和萍翳么?那请萧阮过去的陆将军——是她想的那样吗?他说带她走,又是走到哪里去?
她心里乱得像麻,忍不住使劲敲了敲头,才敲了两下就被周乐拉住手腕,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狼狈——他不知道他前世见她的时候,比这时候还狼狈十分——“是我、我回来了。”
这里不是洛阳,也不是怀朔镇,怎么都说不到“回来”两个字,但是他脱口而出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没有想——从前她说她被带走、他出征在外,他没有及时赶回去,他其实一直耿耿于怀。
“我在王爷帐下效力……”
“我听说讨虏将军兄妹害了王爷世子……”外头都说是宋王,说华阳公主委身事仇。他是不信的。
“我想三娘一定不想南下……”
她的手冷,他的手热,温差让她确定了面前是实实在在的人,不是幻影。原来他还是投奔了她的父亲,知道她父亲没了——天下皆知。
嘉语抬头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萧阮虽然治军严谨,但是这日正值与元十六郎合营,免不了混乱。元十六郎军中原就有不少六镇之人,以周乐的机灵,单枪匹马要混进来想当然不难。
但是单枪匹马要带走她,那就太难了。
“自然不是。”周乐也不知道是该为她还有心思考虑周全感到安慰,还是难过她连丧父兄。他从前见到她,虽然未尝没有困境,但是眼睛里始终有神采。如今衣饰依然精细,面色却透着灰。他闻得到帐中微微酸腐的气味。不知道是萧阮待她不好还是——
他心里惶恐起来,如果她有了身孕,如何还肯跟他走。
手上却是一紧,嘉语反手握住他,几乎是急切地问:“那、那你会为我爹报仇吗?”那就像是溺水者抓到最后的稻草。
“不,我不会。”
嘉语目中的光暗淡下去。是啊,从前元昭叙为她父亲报仇是因为要接手她父亲的兵马,这一次她父亲匆匆回京,想来云朔乱军也没有收服,带到洛阳的精兵又都被元昭叙收走,剩下在云朔战场上的部将,只能各凭本事,各奔前程。
从前他还需要她对于她父亲部将的号召力,如今她连这个本钱都没有了——那他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是图了她这个人——天底下又不是没有美人了。就不说带走她还要过萧阮那一关。便不提萧阮难以对付,抢别人的娘子说出去就这么好听么。
周乐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看得清楚她眼睛里的期待,也看得见这希望破灭之后的沮丧,幸而只是沮丧,还没有到绝望。
“……三娘该自己去砍下元昭叙的头,以慰王爷世子在天之灵!”周乐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说与她听,“我会帮你,但是这是三娘自己的仇,该三娘亲手去报。”
嘉语怔了片刻,那当然是她的仇,她的父亲,她的兄长……该她自己去报。但是她手里没有兵,没有人,亦不像当年王妃与元祎钦关系亲近,仅靠摇唇鼓舌,就能杀人于无形——她如今连洛阳都进不去!
“我会帮你。”周乐再说了一次。
她的仇就是他的仇,他能帮她报仇,但是他并不想如此——他不想她求他。他不想她为了求他为她父亲报仇而委曲求全,谄媚讨好……他不想这样。就像他从前不想借她的名义得到始平王父子的提携。
无论谁帮她报仇,都不如她自己来这一刀来得痛快!
嘉语没有想这么多,但是她听懂了他的话。她知道他的本事,一去两年有余,既然能够寻到她帐中来——而且不是单枪匹马,想是手下初见规模。她垂头道:“……那我们走吧。”
第263章 第三件事
一直在懵逼中的姜娘和半夏到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姜娘惊道:“姑娘怎么可以和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走!”
——时隔两年,她已经不认得周乐。
反而半夏见过的外男少,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周郎君能找到她们,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有这样的胆子,开口说要带姑娘走,但是仍然叫道:“姑娘不要丢下我!”
嘉语看了看周乐。周乐说:“三娘自己决定。”
嘉语略点点头:“半夏你过来扶我。”停一停又道,“姜娘你留在这里,如果建安王回来,帮我拖住他。”姜娘当然不可能拖得住萧阮,她这样说,不过是给个台阶,全了她们主仆情义。
周乐拿刀划开帐篷——出帐走的却不是帐门,嘉语往帐外一看,高高低低全是树影,就知道是事先探察过。出帐不过百余步,就瞧见树下拴着四匹马。
嘉语:……
这货还好意思说“三娘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