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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语奇道:“你的马呢?”
周乐心满意足搂住她的纤腰,低声笑道:“少了一匹,只能委屈公主了。”
嘉语:……
嗯,这天底下还有委屈公主这回事,她板着脸道:“将军就该去与段将军合乘。”
他低头亲她。
风掠过她的脸,她知道她这会儿横竖是没脸见人了,索性埋在他的衣里。周乐觉得胸口胀鼓鼓的,像是多了一颗心。
一行人往西,疾驰而去。
……
萧阮两天之后才得到消息,已经是追不上了,他心里清楚。他应该早一点派人去江州。然而那天苏卿染那样恳求他,他心软了。他原本是该知道,把三娘放在那么远的地方,是个不妥当的事。
苏卿染盗了他的手令,那简直是意料之中;她交给了苏家,苏家却送了新的女子进宫,他不知道她该作如何感想。
他喝了一点酒。
他知道他没有更好的机会了,明年四月之前,洛阳不会再伐长安,过了四月,他们就该成亲了。除非那么巧,昭熙死在这个时候,不然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们。他运气比他好。他想。
她说他们缘分尽了,也许是真尽了。他总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人会屈服于命运。
他眼前浮现她莹白的身体,她那样柔软,让他觉得口干舌燥;她说江南多佳丽,陛下宫中该有多少人哪。
或者苏卿染是对的,他当初——他当初动心的时候就该果断,果断要她,或者不要她。她那时候总说他是不喜欢她的,也许从前他确实不喜欢她。她在文津阁里,小心翼翼缩成一只透明的影子。
画舫上,他让她看见太后毒杀了小玉儿……十六郎推她落水,他第一次向她求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之间会纠缠成那个样子,那时候他求娶,是求娶……始平王的女儿,不是她。
她在木槿树下,她说:“如果砍去这些木槿,在这里建一个庭院,不必太大,这里是院子,这里是屋子,这里有一脉水……”
他潜邸的模样。他那时候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后来明白了,那是前世她知道的,她最终没能过江,没能目睹,那就只能是她费心打听来,为讨他欢心。她是爱过他,比他想的还要深。
那样羞怯的一个人,怎样假装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不在乎他爱不爱她,不在乎他娶她为的什么。
他伸手,就像空气里有一道透明的门,他可以推门进去,问当时的自己一句为什么。兴许就是她傻吧。人傻才会不计较得失,不考虑方式,不去想对不对,值不值得,以及……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
傻子不讨人喜欢。
她死过一回了,她变得讨人喜欢了,她的心还禁锢在那里,她永远记得他不会爱她。
爱一个人的笨拙,结果不过是感动了自己,他不能够确定如果回到从前,他会不会对那样一个她动心。
她说那才是真的。
而最后是冰天雪地的三千里。
她说她原谅他。他想她是原谅过去的自己,原谅自己那样笨拙,那样深情,所以,没准是到他该原谅自己的时候了。萧阮再喝了一口酒,和着那些在洛阳的时光,在洛阳的月光,在洛阳的血光,让风沙和尘埃掩盖。
酒意上来了,无论如何,都让这个晚上先过去吧,到明天太阳再升起来,或者他会有别的法子,他想。
……
周乐将嘉语从马上抱下来,一直抱进驿站里,进屋的时候,怀中人睡着了。
已经是过了江,遣了人快马加鞭去洛阳报信,周乐心疼嘉语舟车劳顿,脚伤一直不见好,便做主放缓了行程。这一路他有种古怪的感觉,从前三娘多少防他乱来,如今却像是不再躲避他的亲近。
或者是,他猜,三娘到江州的时候,萧阮其实不在金陵?
他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哭。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她睡得迷糊了,迷迷糊糊问:“周郎?”
“是,是我。”他说。
她于是笑了,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
嘉语的脚伤养到二月初才好,嘉言终于写了回信,信上只说一切都好,嘉语这里惊魂未定,也没有追究;一直到三月中旬,她成亲的日子定了,嘉言还没有回来,方才察觉到不对。
好在四月中旬,嘉言终于回来了,却是坐车回来,独孤如愿亲自护送。她受了伤,到这会儿还没有痊愈,可想而知当时凶险。太后唬得三魂六魄都飞了,她只笑嘻嘻地说:“就是出了点意外。”
被昭熙喝令了闭门反省。独孤如愿求昭熙私下容禀,也不知道这对君臣关门说了些什么,昭熙出来的时候神情疲惫,与嘉言说道:“这次看在你阿姐成亲的份上……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嘉言道:“柔然狼子野心,皇兄不能不防。”
昭熙没有作声。如果不是如愿和嘉言这次深入漠北,他是真不知道柔然竟然有了这么强大的实力。说到底是云朔之乱大开了中原之门,让他们趁乱得利,如果让阿那瓌统一了草原——
然而他的当务之急还是在长安,不在长城。
“你阿姐成亲大喜,就先不要记挂这些烦心事了。”他安抚妹妹道。
他也没有想到,周乐真能一不做二不休,单枪匹马过江把嘉语抢回来。他知道其中凶险。虽然他是不如萧阮出身高贵,气度清雅,也不是父亲点过头的人,但是既然三娘喜欢,那就、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