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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才自去下针、下药。
周乐找了人问原委,那些婢子却一个两个的说不明白。周乐知道这里头有蹊跷,然而尉灿还是个呆呆傻傻,尉周氏又神思恍惚,他也不敢逼急了。正愁人,忽然藿香进来,与他说道:“公主来了。”
周乐奇道:“她来做什么?”
藿香道:“公主送完亲,再没什么事,便过来探望常山君。”
周乐心里头晓得他这个娘子,是最不愿意多事,“探望常山君”云云就是个借口,怕是知道这里头后宅阴私,有他不方便启齿的地方,过来救场。
前头留他们一家住大将军府,是他不对;尉灿与娄晚君置气,火烧到他头上来,那也是他活该;但是如今他们已经搬了出来,要那个东西再张口来句:“她还想着给阿舅作妾”,这特么就尴尬了。
好在这个话尉灿说得出口,尉周氏说不出口——特别在嘉语面前。
而且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总要问个清楚,才能与娄、段两家交代。周乐扫一眼室内,说道:“去请公主进来。”
藿香退出去,周乐便与尉周氏说道:“三娘过来了。”
尉周氏正伤心——她到的时候已经闹大了。尉灿也好,娄氏也罢,都听不进她的话。屋里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娄氏很激动,突然就开始流血。尉周氏是经过事的,她自个儿生过孩子,也帮人接生过:边镇人家,也没个大夫养在家里随时待命的道理。因此虽然发动突然,也还是做了些措施。奈何血越流越多,怎么都止不住。她已经慌得六神无主。要不是周乐带了许之才过来,她都不知道怎么个了局。这会儿一直浑浑噩噩,猛地听到这话,下意识问:“哪个三娘?”
周乐:……
“公主。”
尉周氏:……
尉周氏脑子醒了一下:“别叫她进来……我出去迎她。”一半是出于对华阳的惧怕,一半也是因着上次娄氏出事,与华阳有关。虽如今娄氏还昏迷着,但是一会儿醒来,恐怕又会生出别的心思。
周乐想不到这节,不过他阿姐要出去,他当然不会反对。因叫了人扶尉周氏,又拎起尉灿的衣领,一并拖了出去。
……
尉周氏想挤出个笑脸来招待她这个公主弟媳,只是刚才发生了这些事,挤半天只挤出一脸褶子。
嘉语命茯苓把东西从食盒里取出来,一一摆在案上,因与尉周氏说道:“我方才从尚书府过来,得了几样果子,因顺路,给阿姐带过来尝鲜。”
尉周氏如今哪里有心思吃,只推辞不过——也不敢推辞:撇开身份不说,阿舒也让她没脸见她。她如今客客气气请她吃东西,她就是吃不下,也只能放进嘴,哪怕做个样子。就听华阳又说道:“从前大将军带我去秦州,我就知道娄娘子。”
提到娄氏,尉周氏是更吃不下了。
“那时候条件不好,娄娘子随军,是吃了不少苦头。”
尉周氏勉强把果子咽下去。她也知道她这个儿媳不容易。她自个儿的儿子,她自个儿清楚。如果不是赶上乱世,赶上她弟弟发达了,这等平城官宦人家的女子,哪里轮得到豆奴挑三拣四。
他不能与她弟弟比——虽然这样想不公平。
她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说道:“二娘是个好孩子,是豆奴不好——”奇怪,她并不觉得饿,那果子吃到嘴里也无甚滋味,但腹中有了东西,心里竟像是安了一些。没那么慌得厉害了。
“阿姐这样说,却是偏心了。”嘉语笑道,“豆奴也是个好孩子。”
尉周氏叹了口气。
嘉语停了一会儿:“娄娘子从前对周郎有意,我是知道的。”
尉周氏又慌了起来:“她、她——”
“但是后来成了亲,又有了孩儿,娄娘子一向循规蹈矩,豆奴实在不该再疑心到周郎身上去。”
尉周氏脱口道:“不是他!”
“那是谁?”嘉语紧问了一句。实则她原本也以为只是夫妻俩旧话重提,话赶话地闹上了——原本怀胎九月,就已经是个炸?药桶,万不能大意的。她并不觉得尉灿是有意。但是听尉周氏这话头,还有别的?
尉周氏又犹豫起来。这些话如何好与外人说?尤其这位还是公主。她是一向秉持“家丑不可外扬”。
嘉语也拣了只果子吃。她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但是如今尉家搬了出来。不比从前在大将军府里,往来人多,娄氏作为当家主妇多少抛头露面,应酬一二。那还能有什么人?或者是尉灿有了人?
那个妾室不是被周乐打发了吗?
她吃了两只果子,见尉周氏仍不开口,便又说道:“豆奴与娄娘子不好,周郎很自责。”
“那不怪他。”尉周氏道。
平心而论,她心里怪过的。从前豆奴与娄氏,人前不甚亲热,她只道是娄氏矜持,到公主来大将军府那晚,闹将出来,方才知道两人不好。她那时候也怪过弟弟没给外甥把好关,又疑心是他用过的人,为了娶公主不要了,让豆奴背锅——但是她也知道,这些疑心与责怪没有道理。
是豆奴央了他提亲;娄氏为人贤惠,也讨她喜欢。
退一万步,娄氏这样的女子,便是再嫁,要嫁入高门不容易,要找个如她家豆奴一样的郎君,却是易如反掌。
她在边镇,原是个能干的妇人,也知道好歹。这时候听嘉语说弟弟自责,心里又很过意不去:“……总是豆奴不是,不该胡乱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