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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州陈家满门抄斩后,皇后仍然是皇后。曹玉珠就这不这么想了……原来韩懋之真的喜欢绵昌候的孙女,天之贵女陈妤。
帝王的情意,难以揣摩。
曹玉珠曾以为陈妤不过是皇上的责任,不能丢弃的皇后。
后来才知,她这个发妻才是韩懋之不能丢弃的责任。所以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元熙帝还是封了陈妤的儿子为太子。
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元熙帝看似生气,实则处处在教导太子韩霐。
让韩霐建府在外,让韩霐在六部观摩学习。每一次屈辱下,都是隐晦难言的看重。
元熙帝中意的帝王继承人,从来都是太子韩霐。
上次贤德妃在御书房伺候笔墨,工、礼两部尚书前来汇报南郊祭祀一事。曹玉珠无意中发现,元熙帝竟然在看太子韩霐的起居注奏报。
起初曹玉珠以为皇上是在派人监视太子,忌惮于他。直到她翻到皇上批阅韩霐对工部事宜的奏章。
贤德妃看的心怦怦怦乱跳,两部尚书和皇上进来时,她行礼避到屏风后。元熙帝微微颔首,含糊的把奏折交给工部尚书,让他再誊卷,打下去重新教导,切莫放松对工部新晋官员的教诲。
……分明是在暗示被发配到工部的太子。
但这些,都不足以这次元熙帝的所谓所谓让贤德妃失望。曹玉珠冷笑的从榻上爬起来,对玉菊道:“请楚王殿下过来。”
他既然把她的爱弃之如履踩在脚下。那她曹玉珠就谨听皇命,不在朝思暮想那风花雪月之事了!
*
霍骄一到长春宫雨就停了,陈皇后身边有两个得力的大宫女,一个是掌事宫女,唤名美萍的。一个是贴身伺候皇后,唤名美音的。
美萍亲自来迎接霍骄,把她交到美音手上。美音早就给霍骄收拾好了厢房,两人同住一屋。霍骄睡床,她睡榻。
两人晚上一起值夜照顾陈皇后。美音主伺候,霍骄主安全。除了皇上过来时,霍骄不露面。两人倒也配合的相宜得彰。
陈皇后对霍骄淡淡的,即不针对,也不热络。不过长春宫上下没有敢怠慢霍骄的,想来也是陈皇后的授意。
霍骄在宫中无事,又不得和霍承纲见面。只能把精力放在陈皇后身上。
陈皇后生活简单,戌时正睡,卯时三刻醒。从不睡懒觉。陈皇后有早晚沐浴的习惯,饭点极晚。每天早上念完佛,巳时二刻才用早膳。
只食素,不沾肉。尽管怀着八个月大的胎儿,也没见过她多吃一口。
一天夜里,皇后内殿突然传来咣当一声。霍骄和美音同时醒来,一跃而起,一前一后冲进内殿。
没有刺客。
是陈皇后梦魇了。
霍骄凭借极好的听力,听见陈皇后在说,“陈颉你混蛋,你不得好死。老天爷会收了你的。”
接着又是一阵低啜,陈妤的声音像个小姑娘,她哭道:“……你怎么这么可怕,你怎么敢从小藏着这种心思。你变态!”
霍骄无法得知陈颉大人究竟说了什么。只能从陈妤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一个隐忍沉默的陈颉。
在绵昌候用陈妤笼络韩懋之之前,两个相依为命的龙凤胎在偌大的绵昌候府里互为骨血,各自支撑着彼此。
脑海里又浮现流孤堂的情报。
“……元熙帝武定天下,陈颉带兵打仗,为姐征战。元熙帝文平盛世,陈颉甘愿放弃爵位,科举取士,成为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是内阁赫赫有名的陈大学士。
后陈颉没有承袭越国公,直接让自己的儿子袭爵。这才有了后来名震天下的小国公陈棠。”
从陈瑾的出生时间,可以推断出陈皇后授胎是贤德妃刚进宫不久。
霍骄想,那一定是个极为黑暗的夜晚吧。
掌禁宫内牌,能自由出入皇宫的陈颉大人在隐忍多年后。在爱与欲望中爆发。
陈皇后在梦魇中哭着说,“……无论你带我去哪里,都改变不了我们是姐弟的事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陈颉做什么,她都是当今皇后。
然后陈皇后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团缩在一起。像是躲谁的怒火一样。
美音习以为常的抱紧皇后,不住的叫:“皇后,皇后娘娘!”指点着霍骄去端凉茶,泼醒皇后娘娘。
霍骄惊讶了一下,看着美音熟练的动作。猜测这可能是皇后嘱咐过的。
最后的最后,陈皇后睁着空洞的眼睛,靠在美音身上。直直的看着霍骄,喃喃诅咒道:“老天爷一定会收了你的!”
悲伤的泪水砸落下来。
陈皇后嚎啕大哭,渐渐的清醒了。她沐浴后,去了小佛堂。望着陈家的丹书铁券,目光悲悯又绝望,不知在想些什么。
霍骄靠在小佛堂的门上,有些疑惑的低下头。她想,陈皇后未必真的想让陈颉大人死吧。他们一起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
一道禁忌,捆绑了陈颉大人那么多年。
那晚究竟发生什么事,让陈颉大人情难自禁,酿就大错。以至于多年后被贤德妃、楚王党攥住把柄,害死了涿州陈家满门。
一切都没有答案。
后世的人只知道,陈颉陈大学士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是位经世济民,为国为民的儒家大臣。
没有人知道陈颉大人那些晦暗的过去,隐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