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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孤堂里养的都是他的狗,楚王从不觉得他想占了华锦萼是什么过错。事实上他对她格外有耐心。连她偶尔不那么听话,伸出小猫爪子都觉得喜欢。
    但手下人亲手养大的狗不认主子,对着别人摇尾乞怜就不美妙了。
    第一百零一章 翻案(四)
    长春宫内, 产后虚弱的皇后陈妤悠悠转醒, 身边只有美音伺候着。她抬头问:“美萍呢?孩子呢,男孩还是女孩,健康吗。”
    到底是身上掉下去的亲骨肉, 皇后陈妤再冷血, 再算计, 心里还是爱孩子的。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找宝宝。
    美音犹豫再三, 跪在床榻前, 还是把刚才的惊险一一说了。
    “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合格, 才让她一出生就受了这么大的苦!”
    皇后陈妤扶床嚎啕大哭, 元熙帝站在二门处, 听着内门里阵阵哭泣声。帝王之心一阵愧疚,想起虚弱、命悬一线的女儿越发自责。
    元熙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一屁股坐在地上, 抬头望着雕梁画栋的宫殿, 突然感到一阵凄凉和绝望。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韩懋之自认为这一生不算花心, 只爱过两个女人。后宫佳丽稀薄,他也从未想过充盈。和偏偏曹玉琢和陈妤势不两立。
    太子党和楚王党斗的不可开交。朝堂后宫没有一处让人气顺的地方。
    这些天元熙帝噩梦连连,时常梦到涿州陈家满门抄斩的惨案。梦到老越国公在战场和他并肩作战,小舅子陈颉和他同壕抗敌的情景。
    有次韩懋之被敌军长枪捅穿肺部,将死之际。陈颉拼劲最后一口血劲救了韩懋之。
    陈颉背上被砍了九刀,大腿还中了两箭。他背着韩懋之,一步步从死人堆里往回走。
    韩懋之对陈颉说:“你放下我,逃命去吧。兄弟,我不会怪你的。”
    “不行。”
    蜿蜒血迹拖着草丛, 走了十公里后,韩懋之实在于心不忍,垂泣道:“今后有我一口汤喝,就有你一口肉吃。”
    “不用。”
    陈颉干燥着嘴唇,望着天上烈日,冒着白烟的嗓音干哑道:“对我姐姐好就行。”他微微偏头,含着泪,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怎么着,他表情十分痛苦,“韩懋之你一定对我姐好。”
    “一定要啊!”
    陈颉拼着半条命把韩懋之带回城,闭眼之前只说了一句:“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活着把你带回去。”
    那时韩懋之才知道,原来妤儿这么喜欢他啊。所以后来他才愿意带陈妤上泰山封禅祭天,不想直接把曹玉珠接回宫。
    并非他嫌弃糟糠。而是他的心已然另有归属,韩懋之对曹玉珠有责任……曹玉珠是他卑微时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他不可能弃之不顾。
    陈妤是屈尊降贵嫁给他的。她已经受了够的委屈,韩懋之亏欠陈家一条命。不想再亏欠陈妤的心。
    起初,韩懋之真的是这么想的。他对天发誓!
    可为帝之后,如山的压力纷至沓来。韩懋之被政事磋磨的疲倦,曹玉珠又恰到好处弥补了他内心的亏损。渐渐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是是非非。
    元熙帝第一次知道陈妤和陈颉的龌龊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相信了。
    原因无他,陈妤陈颉本就亲密的不正常,最初韩懋之还安慰自己他们是龙凤胎。
    事情被揭穿的一刹那,韩懋之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年陈颉把他背回城后。陈妤跑过来看他的伤,意外从他的嘴里得知陈颉的伤情后,脸色大变。
    夺帐而出。
    韩懋之穿好外袍急忙追去。
    正好看到,陈妤坐在陈颉床边,捧着他的血衣裳在掉眼泪,“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让人难过……陈颉,你怎么可以把自己伤成这样。”
    陈妤的眼泪比万箭穿心还让陈颉痛,他忍着伤口撕裂趴在床沿,自下而上看她掉眼泪,不住的做鬼脸哄劝:“阿姐别哭。妤儿,妤儿……你抬头!你哭什么,我不是把韩懋之给你带回了吗。”
    陈颉疼的满头冷汗,脸色白发。陈妤嚎啕一声抱住他的,“我心疼你受伤啊,我心疼你痛啊。陈颉你疼不疼,痛不痛?”
    当时韩懋只觉得姐弟情深,虽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终究陈颉对他的救命之情占了上风。加上陈颉陈妤是龙凤胎,亲姐弟。故而不曾深疑。
    窗户纸一旦被捅破,种种过往的细节一一浮现在眼前。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小舅子,和他的姐姐,自己的皇后搞上了。两人还生了一个孩!子!
    元熙帝恨得咬牙切齿,帝王雷霆之怒,岂是涿州陈家消受的起的。
    此时此刻,陈皇后也躺在凤榻上,缠想陈颉。
    她还记得涿州陈家出事前,陈颉穿着玄色鹤氅风衣来看她。
    当时两人已经闹翻多年,陈颉言出必行。陈妤答应生下瑾儿之后,陈颉再未强迫过她,恭恭敬敬的退到一丈之外,行君臣之礼。连姐姐都不再称呼。
    听说这些年陈颉这些年鲜少回涿州,孤伶伶一个人居住在陈府。身边服侍的人也简单,只有一个跟随他十年的小厮。孑然冷淡,行走在皇宫六院,不曾有半分逾越。
    元熙二十一年,天空都是晦暗无光的。陈颉得了重风寒,听说也不怎么好好吃药。陈妤被幽禁长春宫,太子被责罚,母子连面也见不到。
    陈颉把玩着盖碗茶杯,坐在八仙桌上笑想着平日陈妤喝茶的样子。许是大限将至,他看起来有些多愁善感,“咳咳……我这辈子已然位极人臣,再往上就是帝王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