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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偏差很细致,哪怕只是下一个路口向左还是向右拐这种小事,都会因为任务目标遇到完全不同的人而走向截然相反的岔路。
    在如何窥伺人心和引导行为这一点上,宋妍的能耐无人能及。
    “克林……也就是刚才那位罗贝尔的侍卫长,是这次少女失踪案的主要犯案人员。”严岑说:“那些失踪的少女,是被用来‘供养’罗贝尔了。”
    “供养?”宋妍重复了一遍:“怎么个供养法?”
    “不太清楚,或许是男女之间的办法,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办法。”严岑说:“至于原因,是为了治罗贝尔这双腿。”
    “不会是前者。”宋妍说:“如果是前者的话,罗贝尔没有必要一茬一茬割韭菜一样地找新的姑娘,还把人家当花肥填在院子里。这个时代不光宗教盛行,黑魔法同样盛行,什么乱七八糟的招都有,如果罗贝尔是为了治腿才这么丧尽天良,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在来到庄园的第一天夜里,我在玫瑰花丛中找到了凯瑟琳破碎的洋装碎片。”严岑说:“在当天夜晚,我也确认过了那碎片确实是从凯瑟琳的裙摆上扯下来的。所以由此可见,凯瑟琳也去过玫瑰花丛。”
    “在这种基础上,我做出过两个推断。”严岑抬起手,比了个一的手势:“第一,在我们现在知道的线索中,凯瑟琳很喜欢那片玫瑰花丛。因为这个,她才会对哪里念念不忘。”
    “二,那片花丛对她而言有着特殊的含义。”严岑说。
    “你觉得呢。”宋妍反问道。
    “由于克林和凯瑟琳同时提到了月圆之夜,我有必要怀疑凯瑟琳对罗贝尔迫害这些少女是知情的。”严岑说:“在刚刚——也就是你说玫瑰花下埋着尸骨之前,我有猜测过凯瑟琳的执念是否是拯救这些少女。”
    “不可能。”宋妍干脆地否认道:“罗贝尔说过,凯瑟琳希望用白玫瑰装点他们的婚宴现场。如果凯瑟琳这么心疼那些姑娘,会把她们血肉供养出的玫瑰花看做玩物吗。”
    “我也这么觉得。”严岑说:“虽然不清楚凯瑟琳和那些少女之间的关系,不过好在我们起码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何况离婚宴时间还早,说不准今天想不明白的问题,凯瑟琳会亲自告诉我们。”
    宋妍打量了他一会儿,默默地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
    “你之前不想跟许暮洲说,就是因为觉得这件事与凯瑟琳无关?”宋妍问。
    “不完全是。”严岑非常坦诚:“许暮洲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罗贝尔犯了如此严重的罪,却不能得到应有的法律审判,他会不高兴的。”
    “……你还挺善解人意。”宋妍说。
    “多谢夸奖。”严岑说。
    宋妍:“……”
    “不过瞒着也没用。”宋妍搁下茶盏:“他比你想得要聪明,已经在准备着手查这件事了——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跟凯瑟琳的执念有关系。”
    “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这二者确实有关系。”严岑理所当然地说:“他一直挺聪明的。”
    “严岑。”宋妍终于忍无可忍:“钟璐要是安排我下个世界还跟你们俩一起做任务,我就申请调去审判系统看监控。”
    第94章 静夜(二十二)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严岑才发现许暮洲不见了。
    他在晚餐时分没有在餐厅见到许暮洲,最初还以为对方是因为提前吃了晚饭并不觉得饿,所以没再下楼来。然而等到严岑回到主卧,才发现这里压根没有人待过的迹象。
    床单非常服帖,被子也柔顺地铺在床上,一丝褶皱也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回来过的样子。
    严岑皱了皱眉,一时拿不定许暮洲是不是在庄园的其他地方查找线索。
    但他的直觉令他坐立不安,严岑在主卧中等了足有半小时,才摇铃唤来了管家,指使对方在庄园中找一找许暮洲。
    他面色不善,管家也不敢怠慢,指使着庄园中的仆人和马夫上上下下地在罗贝尔的花园和城堡中翻了大半圈,甚至还以送茶的名义敲开了宾客的房间,只是都一无所获。
    庄园占地面积可观,等到这些仆人将庄园地毯似地翻了一遍过后,时钟已经悄然划过了八点。
    严岑手里握着一只怀表,分针轻轻地走过半圈,与秒针擦肩而过后,又向前推进了极其细微的一点。
    “主人。”管家跪在门口,颤着声说:“我们没有找到——”
    “我知道。”严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滚出去吧。”
    管家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严岑依旧坐在轮椅上,上身微微前倾,上半身的重心都落在了他支着扶手的右手肘上。
    严岑手中捏着一只精致的金色怀表,表链从他的指缝中垂落下去,正在半空中轻轻晃荡着。
    他的声音并不严厉,甚至比起平日里大发雷霆的模样要显得平静许多。但管家只望了严岑一眼,就下意识起了一身冷汗,内里薄薄的衬衣被汗浸湿,凉意岑岑地贴在他的后背上。
    精细的金表链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严岑没有再往门口看上一眼,他轻轻合上了怀表的表扣,隐没在黑暗中的右手死死地捏着手杖顶端,骨节发白。
    这种愤怒并不是罗贝尔的,而是严岑自己的。
    于是管家摸不清他究竟是怒急了,还是真的对许暮洲失踪一事兴致缺缺,只能遵循着他的意思,忐忑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