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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庄正欲离去,突然被周不凡一把抓住拎了回来,兴冲冲地笑道:“哎呀师兄别急着走啊,来都来了,咱玩一把怎么样?”
说着这边立即凑上来两名侍女,端着木盘,木盘上放着骰子和竹签,贴着两人吴侬软语道:“二位公子何不尽兴而归?”
陆清远见她们故意贴着沈孟庄,一掌推开她们,将沈孟庄拉到身后,宣誓主权一般怨怼道:“我师兄不玩!”
未等沈孟庄回答,周不凡拉着他急吼吼地朝一张木桌走去,陆清远扯着他的袖子跟在他身后,喊道:“师兄等等我!”
周不凡手里拿着早就换好的筹码,人模人样地站在桌前,装腔作势地看着桌上的骰子还有其余人的模样,也学着他们气势十足地大喊着:“大!大!大!”
沈孟庄不禁扶额摇头,走到阁楼外,倚着栏杆。陆清远扒开贴过来的人群,站在他身前,张开双手,以一种老鹰捉小鸡的姿势将他护在身后。
偶尔有路过的侍女,往这边看一眼,陆清远便皱着眉,扭曲着脸,凶神恶煞般瞪过去,吓得侍女低着头不敢再看,以木盘掩面匆匆走过。
沈孟庄见状便问道:“你似乎很忌惮她们?”
陆清远还在瞪着远处看向这边的人,气冲冲道:“她们老是盯着师兄看,我不喜欢。”
沈孟庄闻声禁不住低头轻笑,伸手搭在陆清远的脑袋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随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他的身子扳过来直视自己。
陆清远还保持着张着双手的姿势,见沈孟庄看着自己笑,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人背对着月光,身形玉立,如雪山将倾。微垂的眼睫轻轻颤动,含情生姿的双眸仿佛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轻纱,在月色下格外清雅不染纤尘。素色长袍在徐风中轻舞,流云般的墨发镀上了一层柔光,优雅从容,和煦明朗,风光霁月中,如水墨画般遗世独立。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雪色澹茫,月色玄明,你是唯一绝色。
陆清远看着他,心也禁不住多跳了两下,愣愣地唤道:“师兄?”
沈孟庄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四目对视,月光融融,洒在陆清远的脸颊上,气息间吐着雨后晴空般的明媚。
陆清远比沈孟庄低大半个头,此刻只能仰着头注视着他。
沈孟庄捏着他的下巴,一张素净雅致的脸渐渐凑近,两人的呼吸交织,糅合混杂,看着眼前茫然稚气未脱的少年,那点想逗逗他的坏心思此刻突然发作,邪笑道:“只给你看,你喜不喜欢?”
陆清远此刻觉得呼吸全都堵在鼻子里,心跳得厉害,仿佛要冲出胸膛。脸颊也异常滚烫,从耳根一路红到脖子,整张脸红得能滴出血。
方才的玩笑话还在耳边回荡,陆清远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盯着脚尖抠着手指,嘴里反反复复咀嚼着那句话,余韵悠长。
师兄…真的…可以只给我一个人看吗?
陆清远抓着衣角心不在焉地摆弄,反复回味着沈孟庄的话,心中一阵窃喜。
我不管,是师兄自己说的,他说只给我一个人看,师兄真的只给我一个人看了。好高兴啊,师兄真的真的说了,说他只给我一个人看!
沈孟庄见他低着头时而偷笑,时而摇头,便也觉得好笑,正欲伸手去摸他脑袋,突然阁楼内响起一阵躁动,随后只见桌椅板凳砸得噼里啪啦响。
待沈孟庄走进时,便见周不凡拎着一个人按在木桌上,将竹签尽数插在他头发上,骰子也不停地灌进他嘴里,还振振有词道:“老子让你偷!”
“怎么回事?”
“师兄他偷我钱!”
那人也立即反驳道:“我没有!那些赌注放在桌上又没写名字谁知道是你的。”
周不凡见他还敢顶嘴,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再冲上前将他一顿好打,却被沈孟庄拦着,只能口头骂两句出出气。
“小王八蛋,你爹爹我还没受过这等气,老子我的钱是你能偷的吗?”
“长没长眼,做人有没有点良心,玩不起就不要玩了,居然还偷钱,你丢不丢人!”
“小兔崽子,小龟孙,你偷谁不好居然敢偷你爹爹我,狗眼睛没看见爹爹我输得裤裆都不剩吗?有没有点良心居然还偷我的钱,你不怕被雷劈啊!”
…
沈孟庄哭笑不得,难怪这人火气这么大,敢情原因在这。自己输得屁滚尿流,拿别人撒气,不知道谁更丢人。
“行了,闹够了没?”
沈孟庄将他的衣衫理了理,笑道:“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和他们一般见识,也不怕人笑话。”
周不凡站直了身子,装模作样地理着衣领和袖口,忿忿道:“师兄,在场这么多人,可就你没资格笑话我老。”
沈孟庄气得捶了他一拳,自己好心好意替他解围,结果换来一句没心没肺地嘲讽,这人良心喂了狗还差不多。
周不凡火气消了一大半,指着那人道:“小王八蛋今儿算你走运,我师兄性子好不和你一般见识,下次见了爹爹我记得绕道走,爹爹我可是堂堂苍玄一枝花,厉害着呢!”
话音刚落,突然大门紧闭,四周屏风速转面向众人。几道轻纱缓缓飘落,一位红衣女子从天而降,未见其貌先闻其声,道:
“阁下竟是苍玄仙师,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