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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睡吧。”
    月影朦胧,夜色已深。到了后来连温映寒自己也不记得她是何时睡着的了。
    ……
    翌日清晨,温映寒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这显然已经不是平常她习惯里醒来的时辰。
    她怎么会睡这么熟的?
    眸光不经意间地一瞥便望见了身侧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温映寒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抬手望了望自己的指尖。
    清晨的曦光透过帷幔的缝隙轻柔地照射在她盖着的薄被上。织花的软缎在光线的映照下轻晃出熠熠的微光。
    “娘娘醒了?”一直候在珠帘外的芸夏似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见到帷幔稍稍被人拉开了些,便判断出是自家娘娘起身了。
    温映寒这才回过了神,她抬手将帷幔又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轻轻“嗯”了一声。
    芸夏忙走了过去。她利落地将帷幔拉至架子床两边,随手拢好了内层的纱帘,“娘娘稍等,热水已经备下了,奴婢这就服侍您洗漱更衣。”
    温映寒眸子微微动了动,明知道结果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皇上去上早朝了?”
    芸夏手里的动作一顿,福了福身子轻声回禀“是,皇上天刚亮的时候就走了,吩咐奴婢们别叫您起身,说让您再多睡一会儿。”
    温映寒抿唇未语。那人每次都是这样。
    “服侍我更衣吧。”
    芸夏唤来了门外值守的小宫女,穿衣洗漱,很快便替温映寒梳好了发髻。
    路过小圆桌的时候,温映寒的视线不经意间停顿了一下,“这上面另一个香囊呢?”
    芸夏一愣,这才看到着小圆桌上还摆着一个绣有凤鸟的香囊,这只她是前几日看见皇后娘娘自己给自己绣来着,可另一只又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知。”
    温映寒朱唇轻轻动了动,忽而觉得自己有些睡昏了头,这些事她一直未叫芸夏知道,“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
    若是香囊不在这儿了,那便是被那人佩在了身上了吧。
    芸夏犹豫了一下,“娘娘,那这一只……奴婢替您收起来?”她服侍了自家主子多年,倒是没怎么见她有喜欢佩戴这些饰品的习惯。
    温映寒顿了顿,“戴着吧,里面是御医配的药草,说是能安神的。”
    芸夏一听是御医给配的,忙点点头应了“那娘娘还是戴着吧,肯定是能调养身体的。”她轻轻取过小桌上凤鸟图案的香囊,系在了温映寒腰间。
    淡淡的清冽不似往常熏香附着在衣料上的浓郁,反而不易引人察觉。
    “好了。”芸夏系好香囊又重新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角,“娘娘,这月内务府那边的账簿已经送来了,娘娘可要用完早膳后再看?”
    “嗯,先放在我桌上吧。”
    “娘娘,还有一事,”芸夏思考着措辞,“您可能不记得了,再过一阵子……太后的寿辰就要到了。”
    温映寒微微一怔。
    这事她确实不太记得了,记忆里依稀有些从前在沈文茵那里听说的宫宴,只因同她没太多关系,便没刻意去记过日子。这其中恐怕就有当今太后的寿辰。
    还好身边有个芸夏提醒着。
    算起来这还是新帝继位后,太后过的第一个寿辰,恐怕更是要格外隆重些办的。
    “内务府那边早上已经差人来问了,这些事他们不敢私自做主,”芸夏咬了咬唇,见自家娘娘没说话,低声又提了一句,“皇后娘娘不若同皇上商量一下?”
    温映寒缓缓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事她确实得跟沈凌渊商量的,只是今日……
    其实从昨晚开始她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我知道了,等皇上下了早朝吧。”现在为这事发愁,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待会子再想办法处理。
    “是,”芸夏福了福身,“娘娘先去偏殿用早膳吧,御膳房那边已经派人送过来了。”
    她抬步便要拨开门口的珠帘,却还未等伸手,忽然被温映寒轻轻唤了一句“芸夏。”
    屋子里倒是没有别的下人了。刚刚负责洗漱烧水的小宫女们,已经端着木盆都退了下去。
    芸夏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抬眸望去却见自家娘娘耳尖似乎有些发红。
    温映寒犹豫了许久,低声吩咐道“待会儿,你叫敬事房的林姑姑过来一趟,切莫声张。”
    芸夏不明所以,“娘娘可是要查敬事房的记档?皇上近来不曾留宿旁人宫中的。”
    温映寒顿时有些后悔,早知就悄悄吩咐明夏去做了。她朱唇轻抿,“不是要看记档,你将林姑姑找过来便是了,我有话想问她。”
    芸夏疑惑地福了福身,低声应了句“是。”
    ……
    沈凌渊刚下了朝,便见王德禄匆匆走过来回禀。
    “皇上,皇后娘娘刚刚遣人过来问有关太后寿辰的事,您看……”王德禄有些不确定皇上这个时候见还是不见,若是往常其他宫的人定是要被打发下去的,可这是德坤宫遣人来问了,而且问得还是太后的事,他可不敢做了这个主。
    沈凌渊凤眸微动,停顿了片刻,薄唇间勾了抹淡淡地笑出来。这丫头不敢自己来见他,倒学会遣人过来了。
    “叫皇后亲自来见朕。”
    王德禄忙俯身领命。
    沈凌渊垂眸似是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一下手指,“皇后此时在用午膳?”
    这天天在御前伺候的不敢不精心,什么都得打听得到,王德禄忙低头回禀“应是还没传,皇后娘娘好像是唤了敬事房的人过去,估摸着可能是要见完才传膳的。”
    沈凌渊动作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
    王德禄一直垂着视线倒是没看到沈凌渊的神色,他继续如实禀明道“敬事房的人这会子应该是在去德坤宫的路上了。”
    沈凌渊深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些许意味不明地变幻,他薄唇轻轻勾了勾,“叫敬事房的人不必去了,告诉皇后,朕今日在德坤宫用午膳。”
    王德禄一愣,着实有些没弄明白皇上的用意。上早朝之前皇上还说今日午膳要在勤政殿用呢,怎么顷刻就改了地方了?当真是圣意难料。
    好在多年侍奉君侧积累出来的经验让王德禄马上回过了神来。他拂尘一搭,作揖领命“皇上放心,奴才即刻去办。”
    第59章
    消息传回德坤宫的时候, 温映寒正在内殿同明夏说话, 核对些有关宫里账本的事。搜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芸夏垂着头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温映寒微微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王公公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皇上一会儿要来德坤宫用午膳。”
    温映寒翻过账簿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来用午膳?”
    芸夏点了点头, “正是呢, 马上就要午时了,王公公说皇上很快便要过来了。”
    温映寒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凌渊竟然只上了个朝便又要过来了,按照之前的习惯他午膳明明一向是在自己宫里用了而后便直接开始处理朝政的。
    温映寒原以为他昨日留宿了之后会像先前一样,隔几天才过来, 可谁想只过了一个上午,她就又要见到沈凌渊了。稍稍一想昨晚的场景,脸侧便自发地绯红了起来。
    夜深人静光线昏暗看不见那人的神情便也罢了, 经历了昨夜的事, 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面对沈凌渊了。
    芸夏在一旁不明所以,自家娘娘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脸就红起来了,莫不是昨天夜里受凉了?
    “娘娘, 您是不是身子不适?”芸夏关切地开口询问, 一旁的明夏也注意到了, 同样打量起温映寒的面色。
    温映寒自暴自弃地想着, 她若是真的身子不适那便好了,至少御医来了她就不用单独面对沈凌渊了。
    “我没事,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去叫小厨房备几道皇上爱吃菜吧,挑两道能做得快些的,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明夏闻言福了福身子,“奴婢这就去办。”
    芸夏也准备同她一起退出去帮忙,温映寒轻抿着朱唇若有所思,望见芸夏的背影,忽而开口唤了她一声。
    芸夏一愣,停住脚步,抬头示意同样停下来的明夏先走,自己回身折了回去。
    “娘娘,怎么了?”
    温映寒侧脸微红,“你快去一趟敬事房,叫林姑姑今日先不要过来了。”
    若没有昨晚发生的事便也罢了,要是再被他知道了自己今日悄悄找了林姑姑过来,她便真的没脸见人了。
    “可……可是这个时辰了,林姑姑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温映寒打算抚上眉心的动作一顿,早知道便午后再唤林姑姑过来了。她原本想着,虽然沈凌渊这几日再来德坤宫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以防,万一他下午过来批奏折、用晚膳,便悄悄唤林姑姑午膳前过来一趟。不想还是没能躲过去。
    “你去敬事房的路上看看能不能遇上林姑姑,沿途多留心些,看见了便将人拦下。”
    芸夏似懂非懂,到现在也没明白过来,自家娘娘早晨起来唤她去敬事房将人找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既然自家娘娘这样说了,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芸夏片刻也不敢怠慢,“奴婢这就去办。”
    雕花镂刻的花梨木门开了又关。
    安排好了两边的事,温映寒缓缓坐在了小桌旁的圆凳上,心里暗想若是真的被那人发现了,一定要说是为了查敬事房的记档。
    ……
    然而,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沈凌渊其实早就知晓这件事了。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一同用了午膳,温映寒从始至终没怎么抬眸去看他,只低着头默默地吃下人夹到自己盘子里的菜,心里想着芸夏怎么还没回来的事,有些食不知味。
    沈凌渊抬眸正巧望见她手中的动作,他薄唇轻轻勾了勾,“皇后何时连苦瓜都这么爱吃了?”
    温映寒一怔,恍然间发觉自己正从盘子里夹起的是一块苦瓜,若不是沈凌渊提醒,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已经吃了一块了。
    御膳房正常送来的膳食不如小厨房精细,送往各宫里的菜式每日大致相同,偶有一两道不爱吃的,温映寒大多不碰便是了。
    今日的菜色里便有那么一道苦瓜,布菜的小太监没留意直接就夹给她了。温映寒吃的时候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子快要咽下去了方才觉得苦涩,手中的这块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苦瓜落回到了描着缠枝花纹的盘子里。
    沈凌渊偏过头示意布菜的小太监先去端盏牛乳茶来,无比自然地抬起胳膊将她不愿吃的苦瓜夹了去,两个人其实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手中的筷子一放下,气氛远比昨天夜里要安静。
    沈凌渊凤眸望在她身上,见她也不再吃了,缓缓开口道“不是有事情要问朕的?”
    温映寒想起来上午自己是遣人去过沈凌渊那里一趟,她其实不过是想问一问有关太后寿辰的事,还涉及不到具体的安排便先躲了今日的见面。结果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
    温映寒朱唇轻轻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太后生辰就快到了,臣妾是想问一问皇上有关寿宴的事情。”
    但凡是太后的寿辰总要办一场寿宴,宫外的王公贵族朝廷命妇皆要到场,这又是沈凌渊登基以来,太后的第一个寿辰,就算是大办也是应当的。
    “臣妾想着这些日子便命内务府开始准备着,等到了太后寿辰的时候也好准备得更加周全些。”
    沈凌渊微微颔首,“叫内务府的人先做,你安排人盯着便是了。”
    沈凌渊虽这样说,温映寒却明白,她已为皇后,这些事便是她分内的事。沈凌渊日理万机掌管前朝,她便得管理好六宫,将后宫的事全都安排妥当。
    “臣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