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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星俊俏的双眉一皱,“打不过就骂阵?哼,咱们飞羽军最擅长的本事就是瓮中捉鳖,不服气的,再比试一次就是。”
高靖廷属下一个名叫沙近勇的将领正在气头上,也不想话之轻重,破口便骂:“你这小王八蛋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是占了龙床的便宜,侍候得皇上舒服了,赏你个官做做,就在爷爷们面前摆谱?你在皇上那儿叫床的时候,爷爷们才是真刀真枪地在沙场上流血……”
顿时,哄笑声大作,见有人骂开了头,那些士卒自然不甘落后,跟着便骂。军旅中人向来粗野,哪有好话?满口污言秽语,有人居然还唱起了不堪入耳的小调。
柳星脑中似炸雷一样轰响,平生最大的痛苦竟然这样被赤裸裸撕开,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尽侮辱……
罗文琪和柳星都是爱兵如子,手下飞羽军极为忠心,一看黑豹军竟然羞辱自家主将,当然不能忍,立刻便骂回去。一时间,校军场上骂声如雷,吵作一团。
“老子宰了你……”柳星突然大吼一声,跃马直上,一枪直刺那沙近勇。
众人绝料不到柳星竟突下杀手,全吓呆了。
沙近勇慌忙提刀挡驾,可是那长枪寒光闪闪,犹如灵蛇一样,不离喉咙上下三寸,嗖嗖冷风激得鸡皮疙瘩倒竖,只惊得魂飞天外。
柳星的枪法是罗文琪亲手所教,凌厉非常,三招便已将沙近勇的刀撞飞,胸口门户大开。枪尖映日一晃,对准沙近勇的心口猛力刺下!
“住手!”罗文琪飞马驰近,梨花银枪斜刺里横伸一绞,撩开了柳星的枪。饶是如此,“刷”的一下,枪尖还是在沙近勇的肩头划开了一道尺把长的口子,鲜血直涌。
罗文琪一把擒住柳星手腕,厉声道:“你疯了?那是自己人!”
柳星怔怔地看着那清俊无双的面容,空白的大脑一下子恢复过来,心知闯了大祸,“罗大哥,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我知道……”罗文琪按下柳星的枪,一声令下,“归队列阵!”
飞羽军训练有素,马上便向后撤,散成道道白色羽流,转瞬就排成整齐的战队。
忽听“扑通”一声响,那沙近勇从马上一头栽倒,晕在地上。
黑豹军无不面面相觑,瞧沙近勇伤口也不算怎样重,自是吓晕的,人人都觉得丢脸,谁都装作没看见。
罗文琪飞身下马,迅速从外衣上扯了一块白布,取出金创药,将沙近勇的伤口包扎妥当,又在他人中、印堂等穴道上按摩数下,片刻之后,沙近勇悠悠醒来。
高靖廷也已赶到,冷冷地看了沙近勇一眼,喝道:“退下,速回将军府!”
沙近勇面如土色,适才的气焰早已丢到九霄云外,垂头丧气地走了。
罗文琪直视着高靖廷,眸子幽深如潭,“是我平时管教手下不严,以至惹出事端。大将军若要降罪,我罗文琪一人承担。”
高靖廷本已恼怒手下当众现丑,现在罗文琪又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分明是替那柳星开脱,更加怒气填膺。罗文琪乃一品龙骧将军,是他的助手,只有皇帝才能下旨降罪,他高靖廷可无权处置,再这样抢先一认罪,他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越想越怒,“罗将军是皇上调教出来的人,我高靖廷岂敢降罪!罗将军太抬举高某了!”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你……”罗文琪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几欲炸开。高靖廷竟公然在无数将士之前,出言相刺,分毫不留余地。适才校军场为此大闹,人人都知这几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人都用那异样的目光看待他们!
无论如何努力,不堪回首的过去就如同奴隶的烙印,永远不能消除。
罗文琪目光一掠,倏然之间,精寒如电,仿佛能刺穿一切,直透肺腑!
高靖廷征战多年,也不由得心下一寒!
校军场霎时寂静下来,呼啸的风卷过大漠,声如裂帛。
万般不能忍,也要忍……
突然之间,胸口气血奔流,喉头一热,鲜血直涌出口。滴滴鲜红染上白衣,恍如雪点红梅,凄美绝伦。
高靖廷一惊,立刻冷静下来,微一沉思,便知言语有失。别的倒也罢了,牵涉到皇帝的隐私,便是犯了大忌。话已出口,无法收回,若是罗文琪因此记恨,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他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罗文琪慢慢抬手,拭去嘴角边的血迹,苍白的脸宛如玉雕,光华莹润而又隐忍坚毅。
年年岁岁,多少磨砺,才有了今天,又何惧再多一次磨砺?
压下满腔翻滚的血气,罗文琪绝不会在对手面前示弱!
一眼就看出高靖廷顾忌的是什么,微微而笑,“文琪知罪,这就回去躬自反省,闭门思过。所有职务,请大将军暂时代理,并奏报皇上就是。”
竟然反将一军!
高靖廷凝视着罗文琪清丽的面容,风拂起了他的白衣,飘扬欲飞,眼前人俊逸出尘得不似世间人,是九华真仙谪落凡尘?
这绝世容颜,绝顶聪明,为何齐聚在他一人身上?
“今日之事,高某也有管教不严之过,不必再深究。不过,请罗将军回去之后好生约束手下,休要再犯此等大错!”
一挥手,率领黑豹军向营地驰去。
目送那高傲的身影远去,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