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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觉门帘被掀开,熟悉的脚步声走近,一个带着屋外凉意的身体随即贴靠上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紧紧抱住。
    傅明伸手,抓住横拦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拂在耳畔,唇落在发上。但他与靳以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任身体贴靠得无限近,以最亲密无间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傅明才朦胧睡去。但整夜都在梦中,并非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梦境,次日醒来时,靳以已不在身畔,他只觉得也许是快入冬了,窗外斜风吹拂,带来一阵清寒,令人身心俱觉出微微凉意来。
    愈发明显的冬意却并未使靳府的热闹冷却分毫。陶阳在傅明示意下,请了媒人到靳府提亲,老太太和靳行远应允了陶阳的提亲,陶家请去纫兰生辰八字,于祖庙占卜,结果乃是大吉。于是,聘礼便一箱箱自陶家送往靳府,陶阳有意为纫兰开大场面,便不惜一掷万金。后来是纫兰自己托傅明带话,这聘礼才没有过于奢豪。
    与此同时,靳府与周府之间也往来频繁。虽然周晥清将以妾的身份入靳府,但老太太却没有丝毫怠慢,也聘了媒人上门,请了周晥清生辰八字,下的聘礼虽受礼制约束,却也是尽可能地多。最终,亦慎重地商榷了个吉日出来,在明年秋后。
    芄兰私下里和绿菲说道:“说是纳妾,这阵仗,和娶妻有何分别?”
    绿菲叹息道:“若单只是这些,倒也罢了。偏纳的是那位,身份、地位、情分,她都占尽了,真等她入了府,咱们公子的处境怕是要艰难许多了。”
    “熬了一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还没到年末呢,就又遇着这一遭,公子心里定然不好过,偏还要强作欢喜,我看着都心疼。”
    两人说着说着,几欲堕泪。见傅明从里屋出来,身上是出门时的装扮,这才忙敛了愁容,问他去哪儿,检查他穿得是否够暖和,银子可带够了。
    傅明在家中待久了,心中愈发苦闷难言,便想出门散散心。
    天寒,京都街道上却仍是熙攘纷纭,傅明无心驻足于繁华热闹地,径直往慈幼局而去。
    今年靳以平乱而归时,在途中遇到一位身怀六甲的嫠妇,说是要上京寻亲,靳以便命人照顾着她,将她带回了京都。那位妇人一时没有找着自己的亲戚,又不肯入靳府,也不愿住客店,在傅明的建议下,便先在慈幼局中住下了。初秋时,傅明曾来过一回,那时妇人仍在,孩子已诞生,是个胖小子,不过听说她已经打听到确切消息了,不知今日是否已携子搬离。
    傅明到了慈幼局后,孙藏用告诉他,那位妇人上月已经带着孩子走了。人是傅明安排来的,却没有照顾到位,他自己颇觉歉疚。孙藏用劝慰他道:“我也听说了,靳府近来忙得很,你一时也抽不出空来。”
    傅明摇头,哂笑道:“那些事,倒也不需要我去忙活。”
    孙藏用拍拍他的肩膀,“唉,明哥儿,你——把心放宽些吧。男儿本不应被束缚在内院琐事中,更何况,你本是清风明月般的人,我相信你能看开。”
    傅明微微颔首,不知是承了对方劝慰之意,还是应允自己定会释怀。两人不再言及此事,傅明问慈幼局入冬准备可已充分,衣被、粮食、药材可都够。孙藏用给他看了近两个月的账目,傅明放下心来,留了些银子,又去和孩子们消磨了两个时辰,这才姗姗迟回。
    人还未踏入院门,便见芄兰已在门口等着了。
    傅明问道:“可是彦儿来了找我?”
    芄兰摇头,脸上神色焦虑,“公子,老太太说,如果你回来了,让去见她。”
    傅明道:“嗯,我更衣后便去。“
    芄兰随傅明入院进屋。傅明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如何愁眉苦脸的?”
    绿菲也上来帮着更衣,解释道:“公子,有人嘴碎,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你不在府里这半日便被人传遍了,老太太找你,应当就是为了这事。”
    不等傅明问,芄兰即刻又道:“公子,陶少爷不是和咱们姑娘定亲了么,那位心里不痛快,就说是你撺掇的这门亲事,他两个之间早就被你牵了线了。老太太是最不喜这些事情的,听说之前还痛骂了在府里传谣言的那些人。”
    傅明闻言,明白过来,“空穴才可来风,这事也不全是以讹传讹。罢了,我去和老太太解释解释,但愿不会影响到乐胥兄和纫兰妹妹之间的亲事。”
    绿菲和芄兰要陪傅明去老太太那儿,却被傅明拦住了,“这会子也不知道老太太气消了没有。若她心里不痛快,拿跟着我的人出气,你们去不就是去受罚的么?在芳满庭等我回来。放心吧,老太太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应对。”
    傅明见到老太太时,她正歪坐着,新月正给她揉捏肩背。
    傅明请了安,老太太没有如往常一般让他坐下,也没有让丫鬟端茶来,只抬眼看向他,语气有些冷:“明哥儿,你应当已经知晓我找你来是为何事吧?”
    傅明点头回道:“是为今日府中的那些言论么?”
    “我听说,陶家那小子和兰丫头早认识了,是你牵的线?”
    “回老太太,他们确实已认识。去年中秋,我与纫兰妹妹外出,遇到了乐胥兄。乐胥兄虽早已心仪纫兰妹妹,但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出任何唐突之事。纫兰妹妹也是前些时候才知晓此事。且他二人仅见过一面,此后便未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