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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马车回返,一炷香,便回到东宫。
    宫内一片安静。
    李琛看了一眼闫真。
    闫真问值守侍卫:“乌达统领回来了没有?”
    侍卫略弯了弯腰,恭敬答:“还没有。”
    闫真扭头望了望李琛。
    李琛站在笔直,停顿片刻,目视前方迈了进去。
    许灼跟在最后,闫真朝他打了个手势,“请进。”
    许灼望了望自己身上满身尘土的脏污衣裳,还有风干的汗水粘在衣裳跟身体之间,十分难受,他叹了口气,艰难的询问:“闫总管,能不能让下官洗把脸?清醒清醒。”
    刑部大牢不是什么干净地界儿,在那里连续待个十天半月,身上总不会有什么好闻的味道。
    闫真鼻尖一动,心知肚明的撩了撩眼皮。
    “请进。”他伸手将人迎进来。
    许灼从善如流跟着他走过长廊,闫真示意他稍等,然后去同一位领头模样的家仆交涉,间或看了自己两回。
    不会儿,那仆人过来到他身前,恭敬的一弯腰,“请您跟着小人去一趟。”
    已到这种地步,许灼也不怕了,大大方方的跟着他去侧室。
    闫真见他进去,转过身飞快朝詹事间走去。
    詹事间仍旧辉煌明亮,一如昨夜,同走时没什么区别。
    李琛坐在桌后,眉头紧锁,脸色沉沉。每一寸脸色都昭示着此刻心情特别复杂。
    生气也不算特别生气,高兴也不算特别高兴。
    闫真刚一冒头,一眼没望完。
    “人呢?”李琛头也不抬的问。
    闫真:“在大牢里头待得久了,身上不大好闻,先去简单洗漱了,马上就来。”
    李琛放下手中折子,靠在宽大椅背上,动了动脖子。
    闫真站了一会儿,轻声问:“皇上,许太医也曾参与过谋害太上皇,就这么‘算了’吗?”
    除了他,几乎其余人都伏诛,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李琛虚虚闭着眼睛,“母后的人几乎全军覆没,留一个许灼,给她些许安慰,不至于心中一直悬着。”
    “原来皇上顾念着太后娘娘。”闫真道。
    “再有,”李琛攥了攥搁在桌上的手,说:“这胳膊不好叫多余的人知道,左不是母后已经知道了,除了她,许灼也无人可禀。”
    闫真仔细想想,慢慢点了点头。
    几息后,他犹豫的说:“宋太医就快到家了,您……”
    “不必劳动他,”李琛道:“待会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宋春景来做。”
    “是,”闫真遂打发人去催许灼。
    他打量着李琛搁在桌上不时攥一下又伸展开的手,小声问:“皇上可是胳膊疼的厉害吗?”
    李琛沉默数息,短暂的“嗯”了一声。
    闫真体谅着一字之中的分量,揣测着按照他的脾性,挨到深更半夜,还劳师动众带回了太医,那必然得疼到了十分难耐了。
    “属下先帮您捏一下吗?”闫真犹豫的问。
    李琛睁开一隙,扫了一眼他担忧的脸,没说话,又闭上了眼。
    闫真后知后觉,也觉得这话问的怪怪的,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只不时锁定着李琛的动作,随时听他吩咐。
    片刻后,许灼终于来了。
    闫真松了一口气,上前将他扶起,一路引到李琛身前。
    詹事间不是普通地方,国事机密,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都埋在这里头。
    许灼吓的头也不敢抬,眼睛只敢盯着地上。
    “皇上可有哪里不适吗?”他问。
    李琛再次睁开眼,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人。
    骨肉均停的年轻人身着偏暗的侍卫服,铁架尽数解下,只余暗红色棉布衣裳,细白的脖颈顺着领口淹没,视线随着叠压整齐的衣襟一路行至腰间。
    戛然而止。
    被二指宽的腰带凭空束紧,勾勒出显而易见的腰线。
    李琛收回视线,头一偏,看了一眼他侧脸。
    许灼精神的长相经过水洗之后更加漂亮俊挺,垂下去的眼皮压着微微抖动的眼睫,斜斜指上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唇。
    乌黑的头发勉强擦干,垂在稍显白皙的侧脸上,打湿一小片痕迹。
    是一副格外引人想入非非的撩拨画面。
    几厢相对沉默,夜更加安静了。
    闫真在一旁紧张的掐了掐手指,然后略微提高了些声音,“皇上。”
    李琛回神,收回视线,闫真悬着心:“请许太医为您看看吧。”
    李琛伸出手,将袖口往上一提,露出刀疤遍布的狰狞小臂来。
    同时不咸不淡的随口夸了一句,“长得挺好。”
    这已经不是他头一回这样夸许灼了,上一回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一回他也根本摸不准阴晴不定的帝王说的是好话还是赖话。
    他提心吊胆的抬眼一看他那手臂,心中咯噔一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李琛一挑眉,“你猜猜。”
    许灼意识到失言,并不敢猜,勉强笑了笑,“肤表泛白,道口肿胀,应当是发炎了。”
    他要伸手,又迟疑的看了一眼李琛。
    李琛颇感无趣,收回视线示意他继续。
    许灼指尖往他腕上一搭,立刻说道:“皇上有些发热,”他停顿片刻,然后说:“暑热所致,不太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