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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珏知道他一向都是不握住十拿九稳的把握绝不下定义,但听不到他的肯定,又总觉得心中不安。
他匆匆将嘴里那块沾满了眼泪的肉吞下去:“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圣旨和书信不同,若有圣旨为何不宣。阿姐说,那封圣旨是夹在木盒夹层中的,那这到底是在宫中就已经做好的手脚,还是在路上又做下的手脚……究竟是谁想要谢家的命。”
谢珏说的这些江晓寒都明白,可这些事若真的深究起来,却不像谢珏想的那么容易。
先不说这圣旨是宁宗源亲手写的,问罪谢永铭的是宁铮,而宁煜又与宁铮共同监国,如此大的事难道就真的一星半点风声都没听见吗。
难不成与谢珏说,现下京中虎视眈眈,为数不多的几位至高无上之人都对谢家有所图谋吗。
江晓寒的沉默令谢珏的心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退而求其次的问道:“……你只与我说,我该怎么做。”
“等。”江晓寒说:“京中形势不明,贸然出手只会露出破绽,你只能等。”
“那我父兄他们——”
“回京之后,我会先行面见陛下,试探陛下的态度。”江晓寒将烧焦的山鸡从火上拿下来,用剔骨刀一点一点的剔着上头焦黑的皮肉:“若陛下并不知晓此事,我便会上书为谢家人洗冤——”
谢珏问道:“那若陛下知情呢?”
江晓寒抿了抿唇:“那我也会上书,说你被我留在了安庆府看守生祠,并未回京……这次问罪你并不在其列,无论如何,我先将你保下来,再另想别的办法。”
谢珏下意识就想反驳,却也明白在这些事上,他只能听从江晓寒的安排。
“……好。”谢珏垂下眼:“我阿姐说信你,那我也信你。”
“我必当竭尽全力。”江晓寒说。
江大人向来一诺千金。
火光将江晓寒大半眉眼遮掩进浓稠的阴影中,他的唇角抿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最近瘦了些,接踵而至的变数令他无暇再伪装出那副世家公子的浪荡模样,反而在不知不觉间露出里头坚毅果决的内核来。
从谢珏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江晓寒的眸子闪闪发亮,谢珏看着他的模样,也慢慢定下心来。
江晓寒将那只山鸡焦黑色的皮划开,里面泛白的肉中夹杂着一星半点的血丝,那模样骤然让他想起梦中拽着自己脚踝的那只手,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
谢珏见他将山鸡和小刀扔进柴火堆里,不由得问道:“你不吃了?”
“不吃了。”江晓寒摇摇头:“没胃口。”
谢珏被这么哄过一遭,心里好受多了,也能分出些精神给旁的事情。他左右看了看,见附近的兵士已经睡下,才悄悄的去问江晓寒:“颜先生呢,我怎么一直没见着他,他不跟我们回京城了?”
江晓寒手一顿,面上的表情顿时淡去几分。
“他八成是回昆仑了。”江晓寒说。
“什么叫八成啊。”谢珏不满地看着他:“你俩是不是一家人,你怎么一问三不知。”
江晓寒一时无言以对,他不清楚究竟应该怎么解释他与颜清现下的关系。这件事一直被他刻意忽略至今,如今被谢珏一针见血的挑开,就像是刺破了发脓的水泡,又辣又疼。
“……那日在平江府衙,他也在。”江晓寒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半晌后才舔了舔干涩的唇,开口道:“那晚的情形,他都听了个正着。”
若说那天晚上有谁在“掀江晓寒老底”这件事上居功至伟,那首当其冲就是谢珏自己。
谢珏顿时吓得齿关打架:“是…是因为这个他才走的……?”
江晓寒没有说话。
可怜的谢小将军只觉得自己恐怕是闯了平生最大的祸,话都快说不利索:“我…那个……你俩别因为这点事就……这样!我替你给他写信,我帮你解释!”
“不用了。”江晓寒说:“等京城的事完了,我会亲自去与他解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去练车啦,要补考科二,希望这次加油能过~以及感谢枕星海、白翦、一间侑子、碧水深处听惊雷、田田很甜几位小伙伴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90章
十天的时间,除了够江晓寒带领三百神卫营兵士抵达长安城脚下之外,也正巧将将能让颜清快马加鞭地赶回昆仑山。
昆仑山早已落下今年的初雪,上山的青石阶上覆上了薄薄的一层白,因鲜有人至的缘故,雪面上除了枯叶扫出的细微痕迹外再无其他。
景湛摘下兜帽,站在山脚下愣愣的往上看。
昆仑山掩映在层叠的云雾中,倒真像是仙人居所了。
颜清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后颈平静道:“跪下,磕头。”
景湛也不问为什么,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正想起身时,肩膀又被颜清按住了。
“不够。”颜清说:“磕了头才能上山,这是规矩。”
景湛连忙点点头,规规矩矩的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颜清才放开手让他站起来。
颜清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将赤霄好好的佩在腰间,才负手向前几步,踩上了登山的石阶:“上了山,日后就算过了明路,是我昆仑弟子,日后需修持自身,持清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