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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战战兢兢讲完,就见陛下终于抬起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跪在地上磕头:“奴叫小福子。”
“哦。”陛下极淡地应了一声。
就因那一声,他成了陛下的贴身太监,伴驾十二年。
后来李福全才知道,他那是误打误撞,那个故事,也是云姬给小时候的陛下常常讲的。
那时陛下才九岁,正是稚子天真的年龄,便已陷入到权力之争中,做了牺牲品。
太后垂帘,外戚专政,秦国无人把九岁的幼主当成真正的秦王。
更有甚者,想要杀了陛下,取而代之。
刺客从来都不会少。端茶的宫女袖里可能藏着毒针,入口的膳食也许已被人下药,衣裳布料,室内熏香,样样都能被人动手脚。
就连夜里入眠,都要时刻提防梁上挥来的短剑。
陛下年幼弱小之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夜夜梦魇,梦见被人杀死。
他不敢信任何人,即便是心腹李福全,他同样有三分保留。
陛下隐忍五年,直到十四岁将太后一党连根拔起。赐太后三尺白绫时,陛下亲去送行,身边只跟了李福全一人。
少年对太后道:“你当年派人将我母亲推入井里,那一幕,孤看见了。”
李福全闻此秘辛,登时毛骨悚然。
陛下曾亲眼瞧见生母被推入井中……
却没有当场发作,歇斯底里地质问,也没有哭闹,对待第二日将他接出冷宫的太后甚至可以感激涕零作依恋之态。
……以此获得秦王之位。
而后谋划五年,将其九族诛杀。
彼时年方九岁。
该是何等心性。
李福全是真切地心疼又敬佩陛下。
此后七年,秦王征战六国,大杀四方,手上亡魂越来越多,成为人人畏惧的暴君。
便是李福全,对日渐陌生的陛下也多了一丝敬畏,不如儿时敢言。
但他仍是对其忠心耿耿,不许任何人伤害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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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全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望着眼前姿容绝世的年轻公子,神色微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福全对卫敛是从来都不信任的。
“卫敛虽为楚国公子,然也不过是一枚弃子,对其早无牵挂。”卫敛道,“倒是来了秦国,陛下待我百般柔情,卫敛皆铭记于心。”
“公公若担忧我有异心,大可不必。”卫敛淡笑,“今日同公公说这些话,不是要您日后与我行方便,只求莫要再与我为难,如此可好?”
李福全思量一番,肃容道:“公子是楚人,陛下是秦王。楚人对我们陛下如何痛恨,奴也是知晓的。公子既坦诚相待,奴也不妨直说。您若是意图伤害陛下半分,奴拼了命也得让您付出代价。”
卫敛道:“此事绝不会发生。”
虽然他确实有些弑君的念头……那也只是想想,谁让秦王太能折腾他了。
可他还没打算真正杀死秦王。如今秦王已经维持了七国的平衡,天下趋于安定。这个节骨眼他再杀了秦王,乱世再起,又没有第二个人有一统天下的能力,长期混战下去生灵涂炭,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当然,卫敛自认,他有能力成为这个第二人。
可是他懒。
比起征伐天下,他更爱逍遥四海。
李福全得了保证,也不敢尽信,只是态度略微改变,不再同之前一样完全站在卫敛的对立面。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就算做不成朋友,也至少不要成为敌人。
思及此,李福全脸上重新带上圆滑的笑:“奴省得。公子继续透气,奴便先行告退了。”
卫敛颔首,待李福全转身消失在长廊拐角处,才淡了神色。
他不是要讨好李福全,事实上,就算把李福全得罪死,他也是不怕的。
可李福全了解秦王。
身为贴身近侍,他对秦王的了解绝对比珠翠多得多。卫敛如今命都系在秦王身上,自然在意秦王的相关事物。
第一步不打好关系,接下来还怎么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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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敛转身回到殿内,秦王抬眼:“透完气了?”
卫敛坐回原位:“吹了阵冷风,清爽许多。”
姬越“嗯”了一声,平静道:“待在孤身边觉得闷?”
卫敛执筷的手一顿。
这可真是一道送命题。
说待在秦王身边闷是不可能的,说了就是死。
说屋子里闷热好像也不行,秦王也许会让他去外面站在冷风中爽上三个时辰。
不管哪个都要命。
啧,这狗皇帝,也忒难伺候。
卫敛羞涩道:“倒也不是,只是一见到陛下,就想到昨夜被您吻得喘不过气……”
“咳咳咳!”正在喝汤的姬越突然一阵咳嗽。
卫敛忙道:“陛下慢点。”
周遭旁听的宫人都心照不宣地低头。
姬越用帕子擦了擦唇瓣,觉得不能这么掉面子,每次都被卫敛克制得死死。
姬越故作淡然:“如何就令你喘不过气?”
卫敛一怔:“陛下,这儿有人,可怎么好说……”
姬越命令:“说。”
他倒要看看,卫敛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卫敛为难地扫了眼四周的宫人,面颊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