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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六走后,卞有离望着明察,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桌边,倒了两杯茶。
递给对面一杯茶,卞有离率先出声:“你又去找人聊天了?”
明察接过杯子,垂眸道:“将军昨夜走得匆忙,我略觉不妥,便出去找人问了些话。”
“嗯……那你问到多少?”
明察抬眼看向卞有离:“将军很在意我知道了多少吗?”
卞有离一时语塞,竟然被他问住了。
要说在意,倒也不很确切。但要说不在意,那更是胡扯了。
说到底,在军营里,卞有离更希望自己是以能力德行服众,而不是像在王宫里一样,因为阮羲的格外看重而被优待。
那种感觉,很不好。
“将军,你如果介意这些,我认为,大可不必,”明察似乎察觉到卞有离的犹豫,便自行开口,“再厉害的人,也可能有不测的时候。在困境里无奈妥协,又并未伤及旁人,这已经很了不起,不值当你介怀。”
口舌间说上几句道理,并不难,也都没有错处。只是身在局内,即便已经有心放开,勉强放开,可是,又哪里能能够轻易就不介怀?
卞有离低头看着杯里微碧澄清的茶水,忽然轻轻一叹:“你虽如此说,不也还是让闰大哥出去了吗?”
明察:“不是人人都理解的,能避则避,以后再告诉他也不晚。”
卞有离顿了顿,看向他:“你理解?”
明察立即点头:“当然理解。”
卞有离闻言抬头,仔细地看着明察,像是要确认他这句话的真实度。
然而明察神色认真,目光诚恳,眼底写满毫无杂质的澄澈。
实在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
卞有离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不过他的神情恢复太快,那一抹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也辨认不清,到底是释怀还是无奈。
“姑且按你说的就是,”卞有离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明察摇头:“不瞒将军,我既然知道了此事,对王上的意见,已经心中有数。”
卞有离一愣:“你能确定?”
明察笃定点头:“确定,我稍后就去整理出行士兵名单。”
卞有离蹙眉:“可我觉得,王上不是没有拒绝的可能。”
明察笑着摇头:“王上不会拒绝的,将军若不信,反正下午也没有操练,可以去王宫走一趟。”
……
白日的王宫里没有重重灯火,但是放眼一望,只见天光明澈,曲径通幽,处处有别致的亭台楼阁,还有精美的宫殿绵延各方,也是一幅别有风光的图景。
卞有离想到自己早晨才从这里出来,谁知中午就又赶来,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可笑的感觉。
宫门处的人见卞有离下马,赶紧上前接过缰绳,把人殷勤地请了进去。
“王上在哪儿?”
宫人躬身道:“回卞将军,王上刚从外面回来,正在长泰殿召见江大人。”
卞有离点头:“那麻烦你带一下路,我去长泰殿。”
长泰殿。
阮羲瞪着江延:“你老实说,有多久没让秦掌司号脉了?”
江延淡淡回道:“记不清。就算秦掌司日夜待在府里号脉,也无甚用处,臣懒得费事了。”
“好,很好,”阮羲气得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站到江延面前,“你如今越来越有本事了,药也不吃,话也不听,人也不见,你是够能耐,所以能自己治病吗!”
江延:“久病成医,臣多少倒也懂得一些。”
“一派胡言!”阮羲怒道,“你于医术上能强过秦掌司吗?孤已经把他叫到偏殿了,你赶紧的让他看看。”
江延一副无可无不可的神情:“是。”
“以后也不准把秦掌司拦在外头!”
江延继续不以为意道:“是。”
阮羲让他气得不行,唤元禾去偏殿把秦掌司叫来,自己就站在一旁看着。
他从军营回来之后,元禾派人去叫的秦掌司已经候着了。当他问过秦掌司江延近来的情况,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据秦掌司所言,江延已经许久不肯见他,更别提号脉之类。甚至于江延平日里吃的药,都是拖了好几天才去领。
江延的性情向来有些固执,阮羲是知道的。因着自幼相识的渊源,对于江延,阮羲基本上是能退让就退让,尽量不去跟他起争执,所以从小到大,也就是在治病这一件事上,他们能吵得起来。
秦掌司给号脉过程有些慢,且又得连看带问,难免耽搁一些。江延便瞅了个空儿对阮羲道:“王上,你去看看奏折吧。”
“不用你操心,”阮羲正色看着他,“江延,要是这样的话,洛国你也不必去了,孤再找旁人也可。”
江延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通报:“王上,卞将军求见。”
阮羲正好不大痛快,闻言便顺口斥责他:“求你个头,卞将军想来就来,用得着求吗?”
宫人连忙告罪求饶,阮羲摆手烦躁道:“下去下去,快点请将军。”
卞有离一进门,看见秦掌司和江延对面坐着的阵势,不由问道:“江大人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
阮羲挥手叫跟着的宫人退下,自己从一旁扯了把椅子给卞有离,然后瞪了江延一眼:“他成日里就是想着如何气死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