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建安被他这一笑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正彷徨间，却听到穆彦成懒洋洋地说：“去吧。养女，也是女儿，你不放心，也正常。”
    乔建安揣摩着话里的意思，穆彦成这是觉得自己下午演戏演得太过了？
    “是谁在外面讲话？”
    乔语却是听到了动静，问了护工一声。
    护工并不认识乔建安，只是看了看，就笑了起来，“应该是你爸爸呢！”
    乔语的心口重重一疼。
    “我猜的，看着你们父女眉眼像的很！一看就是亲生的！”
    护工的大嗓门儿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乔建安干咳一声，走了进去。
    “到底是自己家里人，父女情深，这么晚了还来看女儿，您快坐！”
    护工很热情地招呼乔建安。
    乔建安脸上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你先出去吧。”
    乔语的声音软绵绵的，乔建安听着，却硬是没坐下去。
    好在护工应声走了出去，他才反应过来，乔语说的不是他。
    穆彦成站在门口，把护工打发得远远的，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建安。
    乔语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他先开口。
    “那个，你怎么样？伤口疼得厉害不？”
    就这么一句话，乔语的眼泪，就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很疼的。”
    她的声音很轻。
    “你从小就怕疼。特别怕疼。有次不小心被水果刀碰破了手指上一点儿皮，这么多年，咱们家除了厨房，就再也没出现过刀子。”
    乔建安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感伤。
    乔语的眼泪流的更急了。
    穆彦成看着她委屈不已的样子，心底升起一阵烦躁。
    这是在干什么？跟在幼儿园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一见到家长就委屈巴巴地哭成这样。
    他穆家委屈她了？
    好像……
    姑姑说，乔语在穆家没被善待。可那不都是她咎由自取？有什么好委屈？
    “小语啊，我今天想跟你聊一聊。以后啊，只要有些事，”乔建安打量着乔语的神色，试探着说：“只要有些事，你别跟薇薇针锋相对，私底下，爸爸还是会很心疼你的！”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去看穆彦成的神色。
    但是穆彦成脸上却是一贯地没有什么表情。
    今天下午他对乔语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时候，穆彦成也是这样。
    乔建安觉得有些两难了。
    穆彦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乔语听着他这么说，轻轻地问：“您能不能具体说一说，是哪些是？”
    自然是穆彦成的事儿。
    可是这话却是不好明说的，特别是还当着穆彦成呢。
    “这个，不管什么事儿吧，你都让着她点儿。”
    “我喜欢的人已经是她的了，我爸爸也是她的了。”乔语凄然一笑，“不是我让的，我不想让，可是控制不了。 您跟我说说，我还有什么能让的？”
    乔建安一时语塞。
    穆彦成也抬眼看了乔建安一眼。
    “爸爸，您今天能来看我，我心里就舒服很多了。”乔语扯出个笑容来，“不过我还是想问问，穆彦成答应了您什么呢？不追求我算计他的责任？还是还有别的好处？”
    乔建安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值多少钱。”
    “越说越不像话了。算了，我看你是病糊涂了，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着吧。”
    乔建安坐不住了，起身就走。
    乔语也没有挽留，只是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穆彦成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觉得那种目光，令他心里都是一片酸软。
    “对了穆总，”乔建安路过穆彦成身边的时候又低声说：“我还有件事儿要跟您说！”
    他很隐晦地看了一眼乔语。
    穆彦成会意，朝外走了两步，站在走廊上。
    “薇薇下午说来看看小语，来过了吗？”
    穆彦成皱了皱眉，“怎么，她还没到家？”
    乔建安摇摇头，“还没有。”
    他见穆彦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赶紧补充，“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也许现在就到了呢！”
    他又补充道：“这个您也知道的，薇薇是从来不乱跑的，也没么乱七八糟的朋友，特别是晚上，也不会去那些乱糟糟的场合。”
    穆彦成皱了皱眉，“我的司机几个小时前就告诉我她已经到家里了。”
    乔建安十分意外，“啊？可是我在家里，一直没有看到她啊？”
    “你打电话问问看，有没有其他人见到，会不会是她回去后直接去自己房里休息了。”
    穆彦成一面说，一面拿出手机。
    之前他竟然忽视了，平时乔薇澜到了家之后肯定会亲自给他发微信的。今天一直没有。
    他拨通乔薇澜的电话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确实回来过。”乔建安挂了电话，面带不安地说：“但是还没进门儿，又被人接走了。”
    “被谁接走了？”
    乔建安的手下意识地在衣摆上蹭了蹭，“说是您家里的人。”
    他家里的人？
    “知道了。”
    穆彦成眉心微皱，看着乔建安离开。
    他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会是谁做的？
    难不成是有人冒名顶替？
    概率不大。
    毕竟乔薇澜也不是小孩子，不会随随便便就跟着陌生人走。
    穆彦成下意识地踱步，回到了病房。
    乔语还醒着，眼泪也擦干了。
    看到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别问我，你自己亲眼看到的，我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
    穆彦成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乔语看着天花板，长长舒了口气。
    穆彦成急匆匆地离开，是去找乔薇澜了吧？
    其实这样也好。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怨气是非。
    还有自己的爸爸，打着关心她的旗号，还是来找乔薇澜的。
    是怕乔薇澜又受了什么委屈？
    真的是可悲可笑，身边所有人，都在围着乔薇澜，还要求她不要跟乔薇澜计较，好像她欠了乔薇澜太多。
    乔语自嘲地一笑，感慨这镇定剂是个好东西，让她连生气难过的精力都没有，只想昏昏沉沉地睡觉。
    真要能一睡不起，倒是彻底就远离了这些是非。
    乔语迷迷糊糊地想着，又陷入了昏睡。
    而或许是因为知道穆彦成已经离开，她反而觉得踏实了几分，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看到坐在自己病床前的人，乔语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