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伯爵，陈小姐。”谭磊今天穿了套浅灰色小西装，模样看起来倒是挺乖巧周正，“什么风把你们两位贵客都给刮来了，来来来，快请楼上坐。”
    “谭磊?”刚给自己做完一整套心理建设，打算亲自下楼的谭心芮看着屏幕里突然出现的谭磊皱了下眉。
    这家伙怎么突然下去了？
    哼，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那几个老不死的等着看自己笑话，所以把这个没脑袋的东西推出来当出头鸟。
    谭磊要是摆不平这件事儿，那他是替自己出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要是能顺利把这件事儿给摆平，那回头在董事会那边就有了可以邀赏的功迹，不仅能狠赚一波好感，还能顺便告自己一状办事不力，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哎呀，谭少爷，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帅了啊！”李爱国笑眯眯地在他胸肌上拍了两把，“上次宴会的时候被你那个蠢货堂妹气了一下，就顾着砸场子了，都忘了跟你喝杯小酒，真是白瞎了咱们这么过命的交情。”
    “上次没喝成，这次喝也是一样的嘛。”谭磊赶紧自来熟地跟她勾肩搭背起来，“正好我楼上存了两瓶特别好的红酒，伯爵要是肯赏脸，我现在就回去开。”
    李爱国嘴里嚷嚷着：“太让你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身体却很诚实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边走还不忘边跟语轻和十一挥挥手：“走走走，我们吃大户去。”
    十一看着他俩勾肩搭背的姿势眼色一暗，竟然从后边儿对着谭磊圆滚滚的屁股就是一记飞踹，直接把人给踹得摔了个狗吃屎。
    语轻有些不满地蹙了下眉头：“十一，你干嘛呢？”
    李爱国倒是笑得满面春风，嘴角微微往上勾，带着两分调侃的意味：“哟，吃醋啦？我就说你心里是在乎我的嘛，你看，我喜欢你我就恨不得天天腻歪着你。你喜欢我，干嘛却总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老娘都这么抢手了，你还敢跟我较劲，回头被别人抢走了，可别后悔哦。”
    “哼。”十一在死傲娇这点儿上倒是颇得自家总裁大人的真传，不管心头怎么急，就是咬着牙不肯出声。
    “没事儿没事儿。”谭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弹了弹身上的泥土，“到底是伯爵你的男人，性子烈些也是应该的。”
    谭磊带着他们三儿一路上了十四层，进了自己挂牌的那间办公室。
    “哟，谭少爷，谭家最近正值多事之秋，上级下级脚心子都抓紧了，您老人家倒是挺悠闲啊。”李爱国扫了眼空荡荡的办公桌和桌子后边儿一整墙的酒柜，边用手机扫描有没有监听设备，边打趣道，“这些肯定是你表姐安排的吧，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这是巴不得惯着你捧杀你，好让整个董事会知道你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呢。”
    “唉，我也知道她用心险恶，不过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要这么安排，我也不太敢拒绝。”谭磊重新检查了一下紧闭的房门和已经上了锁的窗户，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拿出已经醒好的红酒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毕竟她爹可是咱们集团的董事长，我敢不给她面子，他爹就不给我们全家面子。伯爵，我现在夹在中间，那也是前后为难，里外不是人啊。”
    “哎呀，好啦，好啦，知道你委屈，知道你过得不容易，老娘这不是解救你来了嘛。”李爱国笑眯眯地捏了下人家圆嘟嘟的脸蛋儿，动作虽然行云流水，但是怎么看怎么像调戏，“这次马国那个橡胶厂的单子，你们谭家做得可不地道，不仅丢了人家的所有核心机密文件，还要把交货日期往后拖两个月，人家那么大的工厂摆在那里，每天光是场地费用，机器折损和人员工资就是多少钱?怎么可能接受你们这种霸王条款。”
    谭磊双手托着下巴：“出现这种状况也不是我们谭氏集团想看到的啊，鬼知道怎么会有一个十年前的黑客突然死灰复燃，用一种邪门儿的病毒攻克了整个谭氏集团的外网，不仅删除了我们所有的核心资料，听说还拷贝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董事长为这件事情都给气进医院了。”
    “对呀，你说那种天杀的黑客怎么良心就这么坏呢，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还要跑出来作妖，真是委屈你们谭氏集团了。”李爱国拿出别在上衣口袋里的小折扇风sao地摇了摇，神情似嗔似怒，仿佛是在骂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另一头正在分公司里战战兢兢替她们黑进电视台程序的墨大总裁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耳朵也变得红红的：“什么人又在骂我?”
    “好啦好啦，横竖这是在你堂姐手里出的事儿，又不要你负责，急什么急。就是要她办事不力，才能体现你能力高强啊，不是吗？”李爱国合起扇叶在他额头上轻敲了两下，“你以为我今天又亲自上门闹事儿，又花钱雇这么多记者来造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替你个不争气的家伙搏点功劳，回头好到董事会面前狠狠地告她一状。”
    “伯爵，还是你够意思。”谭磊听得连眉毛都笑弯了，“既然这样，那这违约金的数目你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往下降一降。”
    “你啊你啊，我还没报数呢，你就让我往下降，哪有这么做生意的。”李爱国用扇子指着他的脑袋，“况且今天的代表又不止我一个，光我说了可不算，还得问问人家陈小姐的意思。”
    语轻原本坐在旁边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商业互吹都快睡着了，结果一听见违约金三个字，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终于进入正题开始谈钱了?”
    “把你嘴角的口水给我擦擦。”李爱国嫌弃地给她递了张湿巾，眼角眉梢写满了无奈，这世间聪明人千千万，自己怎么偏挑了这么个最不上道的蠢货，“陈小姐，到底你也是这次的代表，所以关于违约金的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当然是越多越好了，毕竟因为你们这次的失误，给我们甲方造成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整个工厂至今都还在因为没有原材料入库而处于停摆状态，而且在我们这边工作的员工全部是终身雇佣制的劳工。就算不开工，工厂也要支付他们一笔不菲的保底工资，外加每天管三顿饭。这个成本，相信以谭少爷那聪明的小脑袋瓜随便算一算就能估出个大概。”语轻甩了甩昏昏欲睡的脑袋，神情一秒变得严肃和精明起来。
    李爱国听着这个从头到尾连资料都没翻过一眼的家伙信口胡诌，越听越觉得她还胡编乱造得挺有模样。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让人信服。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语轻这副睁眼说瞎话，还能脸不红心不跳，气息平稳如山的样子，简直就是天生的奸商材料，只要稍微花点儿心思打磨，将来接自己的班肯定没问题。
    “停。”谭磊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赶紧低下头翻起了资料，“陈小姐，我看了眼你们公司的资料，上边儿可没说你们的劳工是终身雇佣制啊。而且工人在食堂里边儿吃饭，每个月需要从工资里边儿扣生活费的吧，这个钱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公司的官网是当初老板图便宜，随便在亚马逊上买了个模板找实习生做的，因为模板是固定的，所以篇幅有限，好多关键性的东西都没有写上去。谭少爷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现场咨询一下我们专门负责对外联络和公司品牌推广的墨先生。”语轻笑眯眯地把手指向了小十一。
    谭磊虽然人是嚣张纨绔了些，但是智商起码在线，才不会信语轻的鬼话：“他不是你的暗卫吗？什么时候又变成品牌推广大使了！陈小姐你就别逗我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何苦在这上边儿浪费功夫，你就干脆点，开个实价行不行？”
    “实价啊，没问题。”语轻两颗黑黝黝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噜地转了转，“因为我们那边的具体损失财务部还在核查，暂时没有相关清单。我们几个之前在欧洲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混了个脸熟，大家朋友一场，也不好意思要价太高，这样吧，赔偿三倍货款怎么样？”
    谭磊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三倍货款，你怎么不去抢啊！”
    这笔订单的总货款是二点三亿美金，如果按照三倍赔偿，那大概就是7亿美金。
    哪怕是谭家这样的参天大树，想要一次拿出7亿美金的现金也不容易。
    而且他们做这笔生意的利润不过区区十五个点，如今却要一口气赔出三倍的货款来，这中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觉得我们今天打上门来的这种行为跟抢又有什么两样？谭少爷，你得搞清楚局势，现在是你们谭家求着我，而不是我求着你们。”语轻喝了口桌上的红酒，悠悠道，“这份合约你们爱解不解，这份违约金你们爱赔不赔，大不了两边谈崩了一拍两散，这笔钱由我跟伯爵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样对你们谭家声誉造成的影响，那可就不止一星半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