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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公主醒了。”有宫女撩开了帘幕,过来禀告内间柔妍公主已经醒了,才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地面上呕吐过的一小块儿不光是清理干净,还滴了几滴香露,太后听到了女儿醒来的消息,捏紧了手中的佛珠,眼睛闭上又睁开,眼里是一片清明,“圣上,一起去看看柔妍吧。”
    司珩走在太后的身侧,和他一起入内。
    柔妍公主抱着被子哭泣,在见到了圣上时候,理智回炉,想要起身行礼。
    “皇妹不必起身。”司珩说道,“皇妹可好些了?”
    从宫女的手中接过湿热的帕子,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多了,多谢皇兄关心。”
    柔妍公主在对不怎么亲的皇兄那里不流露出委屈,但是看着太后,“母后,儿臣……”她和太后说话,又控制不住哽咽,心里头又泛起了难过,她有些急切地仰着头,希望母后尽快让皇兄离开,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母后说。
    母亲一直疼她,肯定可以帮她的。
    太后别过眼,不去看公主,开口说道“既然过得委屈,那就与金庭和离。”
    司珩在母后喊着自己一起过来,就猜到了太后的决定。
    这显然出乎了柔妍公主的意料之外。“母后!”柔妍公主有些慌,她显然还对金庭有感情,想要通过其他形式解决金庭的后宅问题,“不是,不用这样的,儿臣,儿臣不要和驸马和离。”
    太后显然就是要当司珩的面,先把这个决定说出来。
    她的脊背挺直起来,面容说不出的肃穆,就像是当年决定选择这位皇子养在她的名下一样。
    “圣上,我好会生劝劝柔妍的,她和金庭是定然要和离的,到时候劳烦圣上了。”
    太后说完了之后,听到柔妍公主还在哭嚎,说是不和离,就呵斥说道,“让公主别说了!”
    旁边的宫女制住了柔妍公主,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继续说道,“是我的错,太宠着柔妍公主了。”
    她只有这一位女儿,娇养得不像话,当时女儿在说起金庭的时候,眼里泛着光,撒娇说着欢喜,她就不忍心驳斥女儿。
    当时圣上是不赞同的,不然也不会频频提起冯家对金家的恩情,提起冯氏。
    她是用当年扶持圣上的恩情,让柔妍如愿。
    太后想到了这里,深吸一口气,“当时圣上委婉提醒过我,金庭不是良配。果然……”
    “母后,不必如此自责。”司珩反握住了太后的手,目光诚恳,“刚刚廖嬷嬷也说了,是金庭两面三刀,先说了会让后院清明,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
    柔妍公主呜呜叫着,心中急急切切地无声喊着,不是的,当时金庭是真心的,肯定是个意外,金庭不想解决那些孩子,她是金庭的妻子,不想坏了两人的情分,让母后替她解决就好啊。
    这只是意外啊,不用和离的!
    太后没理会女儿的呜呜咽咽,三言两语就定下了金庭和柔妍公主和离的事。
    “对外就说她气急伤身,我带着公主去礼佛。”太后也不愿意让女儿待在京都。
    她打算直接让女儿礼佛静心养气一段时间,至于说金庭那边的庶子庶女,最好都留着,太后是打算彻彻底底打消女儿的心思,不光是留下金庭的子女,还准备再让人塞给风流的金庭几个女子。
    司珩从德寿宫里,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等到了外面,清风一吹就清醒了许多。
    他当时只查了冯氏的事,就和太后一样,对金庭后院的妾室没心思去查,不过是玩物罢了。
    谁知道金庭会对瘦马说些堪为绝句的诗词,谁会想到金庭的后院女子来历如此精彩?
    司珩说道“刘公公,去查一查,信中说的是不是真的。”
    刘公公应声。
    如果不是真的,司珩会让这些事成为真的,皇妹和金庭和离的事已经成了定局,他总要从金庭的身上薅些好处。
    金庭做生意确实让他丰富了一些内库,但是关键的地方,金庭总是遮遮掩掩,方子一直牢牢地握在金庭的手中。
    司珩其实对金庭很多行为并不赞同,他就看得出,例如肥皂、纸张、煤炭,明明造价不高,但是金庭却把对外出售的价格定得太高了。
    作为有野心的皇帝,司珩更愿意惠及普通的百姓,而不是抬高价格,只让一些少数勋贵们享受。
    但是金庭不光是给了皇家好处,还有许多的勋贵、重臣,加上关键的方子都在金庭的手中,他也没办法,而且司珩也不愿意毁了金庭,金庭的那些方子,在司珩看来太重要。
    他从方子里看到了很多的潜力,不光是用在行商上,还可以帮助整个大雍走得更远。
    金庭的手里绝对不止这些,他还有别的东西,还在试图让金家的版图更大,还在不停地做布局。
    所以圣上做的就是努力在观察金庭,等着他透出更多的方子。
    一年拿不到方子,但是两年、三年呢?早晚有天可以到手,现在的司珩其实也拿到了一部分的方子。
    司珩一直没有很好的切入点去敲打金庭,现在和公主和离的事,是一个很好的契机,甚至有些产业可以直接把金庭甩下车,由朝廷重新定价。
    第143章 女首辅14
    会试张榜之后,不过是五日就到殿试的日子。
    宁蓁蓁不像是别人想的那样闭门不出,而是带着儿子和挽着妇人发髻的杏雨,或者说现在叫做伍氏的“娘子”,一起去逛街凑热闹。
    现在公主与驸马和离的事情闹得是风风雨雨,随便在茶楼里坐一坐就可以听到最新消息。
    柔妍公主一开始当真是不肯与金庭和离,闹得厉害,在知道了苏小月就是金小月之后,还知道了金庭那些瑰丽诗作赫然有一大半都是给他后院里的女子,她也不再嚷嚷着两人恩爱,沉默了很久答应和离。
    她和太后一样,瞧不起那些女人,没想到金庭的万般柔情不光是给了她,还分给了那些人。高傲的公主心中受挫,玻璃心碎了一地。
    “娘。”冯远承迈着腿,看着红彤彤的糖葫芦,要买着吃。
    如今作为管家娘子的杏雨,排出几个大钱,给冯远承买糖葫芦吃。
    金庭坐在马车上,冷不丁见到了杏雨,被吓了一跳。“停车。”
    他是刚刚出宫的。
    当时看到了在签和离书的时候,柔妍公主潸然落泪,他心里也不好受,同时又是后怕不已,幸好当今圣上的脾气好,保全了他皇商之位,只是交出了一部分的产业,丢了造纸还有玻璃的方子,这一块儿的匠人直接交给了皇家,但大部分人的产业还是留下了。
    他也算是破产免灾,现在没了公主妻子,没了驸马之位,好歹家里还是齐全的,好歹还有六个孩子。
    凭他的本事,早晚可以东山再起。
    只是有些可惜,金庭很清楚,之前因为尚了公主,凭着他驸马爷的身份,生意做起来很容易,今后只怕要有些困难了。
    幸好这个结果他还承受得住,金庭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好父亲,为了孩子牺牲了如此多。
    金庭冷不丁见到了杏雨,让人停下车,发现她手中牵着一个孩童,身后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是冯文铮。
    金庭有些后悔,就算是看到杏雨的脸好了,也不应当忽然下马,这样见面很是尴尬。
    “冯兄。”金庭拱手笑着说道,“许久不见。这是冯家的小少爷?”
    “喊我冯会元吧。”宁蓁蓁说道,“冯兄当不起。”说完也没理会金庭,带着杏雨和孩子离开。
    冯会元?金庭有这身体的记忆,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位前前小舅子居然做了会元。
    一般来说,殿试的排名和会试的结果不会有太多的变化,那岂不是状元?
    前前小舅子是状元郎,前小舅子是圣上。
    金庭的心中一梗,不知道为什么,圣上还没让他有如此强的危机感,眼前的人却让他在意极了。或许是因为皇上还有所求,这位恐怕会想办法坑他。
    金庭因为杏雨娇艳面容而起的心中波澜消匿于无形,反复想着,他的科学技术是独一无二,用这个理由来安抚自己,他的金家产业损失了两个方面,但是其他的产业体量很大,不是冯文铮这样的穷小子可以撼动的。
    “这念头都是科举,写的都是八股文。”
    “定然只是个死读书的迂腐人,说不定到时候直言上谏就被砍头了。”
    “看不惯我,他也拿我没有办法。”
    “不过,毕竟是将来的状元郎,只怕还要入翰林院,文人清流这边,最好想办法结交一二,免得今后被冯文铮给坑了。”
    金庭在心中反复权衡这个不确定的死对头,自以为想妥当了后路,才松了一口气,把冯文铮的事抛诸脑后,继续发愁自己缩水的生意。
    对宁蓁蓁来说,偶遇金庭只是一个插曲,京都热闹繁华的街道就那么多,她要不是闭门读书,早就应当遇到金庭才对。
    杏雨本来还担心小姐会流露出不妥当的情绪,看着小姐拉着冯远承的手,和小少爷说话,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一行人在最热闹的天香楼吃了午饭,在冯远承打哈欠揉眼睛困倦的时候,踏上了返回的路。
    在进入院子前,还遇到了其他几个邻里,宁蓁蓁本和这些邻居不熟,但是昨日里和杏雨“成亲”,给邻里们发喜糖,这些邻居们吓了一跳,冯会元居然要娶一个丫鬟。
    邻居们等到房门关闭,悄声议论起来
    “都是会元了,成亲还这般低调?”
    “没必要娶一个丫鬟,随便找个富户也好。”
    “冯会元可不缺银子,真是个念旧的人,我觉得这样也好,学那么多书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当官吗?我看冯会元今后肯定是个好官。”
    宁蓁蓁的婚事简单,是因为两人都是女儿身,大操大办反而让两人都别扭,现在这样最好。
    杏雨梳个妇人的发饰,就代表了两人婚事已成。
    在殿试正式开始前的三日,贡士们被领到一处,教习进宫的规矩。
    那一日天尚黑,应试者就在宫门口候着,按照杏榜的排名,在吉时鱼贯而入。
    殿试的策文和之前的考试不同,先前的文都是精悍短小,殿试光是题目都有五六百字,是天子提笔亲自字写下的。
    当分发题目的时候,当今天子还看了一眼冯文铮,此人的模样倒是让他想到了当时刘公公说的冯氏,两人是兄妹,自然是相似的。
    那冯氏也是当断则断之人,刘公公只提了一个头,那人就顺坡往下,痛快地和离了,只是命不好,一场肺病去了。
    此次策论的题目是君臣之道,宁蓁蓁从题目里看出了司珩的勃勃野心。
    难怪金庭和公主和离,金庭只是掉了一层皮,并未伤到筋骨,甚至满后院的庶子庶女都得以留存,当今圣上有心要做明君,效仿上古三贤。
    弄清楚了题意,揣测了上意,宁蓁蓁就开始在草稿上写出自己的策论。
    当今圣上是实干家,宁蓁蓁也不含糊,直接写了当今的忧患,西边又蠢蠢欲动,如何选拔人才,教化百姓。
    草稿上的文章一气呵成,不像是其他考生还要涂涂改改,宁蓁蓁检查了没有犯避讳等错误,誊写到答卷上。
    等到答卷收上去,所有人都有些疲惫,刚刚作答是精神高度集中,现在猛地松懈了下来,不少人在出宫门的时候,身子都是微微一晃。
    本还有人想要问问冯会元,是如何作答,此时也没什么心情,左右明日就知道结果,各人上了各家的马车,宁蓁蓁也上马车,抱住了小胖子冯远承。
    考生们结束了答卷,只需要等到放榜,奉天殿里的几位考官还要批阅试卷。
    每位考官分一些试卷,按照一、二、三等分开,按照一、二、三等分出了之后,主考官还要在看一遍一等和二等的佳卷,做出调整。
    里面若是有过于直言,或者是逻辑混乱,单有辞藻的文章,就落在其他两榜里。
    选好之后,其他几位考官也同意,就落下印,按照评定的顺序呈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