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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当时司珩看到了放在头一张的试卷,就认出了是宁蓁蓁的笔迹和开头。
    内容详实不说,引经据典,她还考虑到了音律,念起来口齿生香一般。
    朱笔圈了她为第一,拆开糊名,果然是她。
    司珩想到了瘦弱的宁蓁蓁,文章写得大气,也不知道这个瘦弱的文生,能不能做到她笔下那般。
    到了殿试放榜的日子,文武百官都穿着朝服站在两侧,而考生们都穿着的是统一的文士服,由宁蓁蓁这个会元打头领着,等着传胪大典。
    众人之首的宁蓁蓁身后又恰巧一个是四十左右的书生,另一人比宁蓁蓁还干瘦,就显得宁蓁蓁格外玉树临风。
    等到乐声响,圣上开口说道,“传制。”
    刘公公就朗声念道,“文德六年,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冯文铮。”
    状元之位大部分人在心中猜测会落到会元头上,只有会试中的第二第三心有遗憾。
    宁蓁蓁按照刘公公的唱喏,趋步上前跪拜。
    接着便是第一甲的第二名,第三名,一直到这场仪式结束。
    圣上返回到皇宫,这场属于新科进士们最快意的时候到来,那便是打马游街。
    衙役们敲锣打鼓,口中唱喏,宁蓁蓁骑着的是一头通体白色的骏马,浑身毫无一丝杂毛,挂着红色绸带,是仪仗队的最前位置。
    宁蓁蓁路过杏雨与冯远承所在位置,冲着两人笑了笑。
    很快旁人就知道了,这位貌美的妇人是新科状元的妻子。
    冯远承很喜欢爹爹,爹爹又总是以读书为重,他一边学着她的动作,一边又觉得书本霸占了爹爹全部的精力。
    现在看到宁蓁蓁神气活现地在最前面,他的心中种下的读书种子,在这个时候迅速生长成参天大树。
    第144章 女首辅15
    宁蓁蓁打着状元依仗回到宅院,毫不夸张地说,左右的几条街的街坊邻居都被惊动了。
    之前乡试、会试中了,也有放炮仗,但是都比不上敲锣打鼓的状元游街声势浩荡。
    如同潮水一般,携带了各式的礼物到了冯家小院,一边还和进一些的邻居打听,这状元郎是个什么状况?小郎君如此年轻,可有婚配。
    待知道了与金家的纠葛,此人也算是家破人亡,只有一个幼子,娶了当时肺病照顾她的侍女,又夸起状元郎的深情。
    只是心中暗恨,此人早早就入了束流书院,为何不早些发现,与这位状元郎早日结下善缘。
    状元游街之后,还有接着正午的琼林宴。
    刘首辅见着下方新科进士,抚须赞道,“今日圣上垂恩赐下琼林宴,诸位当思今上荣恩……”
    刘首辅是代天子说这些话的,说完之后,便让诸位新科进士享用菜品。
    琼林宴上并不拘束,朝中的清流几乎都在此处,腹中吃了一些食物垫了垫,就是喝酒交际。
    宁蓁蓁端着酒杯,去与诸位大人敬酒,此时她尚未为官,还是学子身份,让这些人天然无法防备,用师长的态度勉励宁蓁蓁,宁蓁蓁也就恭敬到底,浅笑着勾着诸位大人说话,摸清楚他们的流派与背后的人。
    宁蓁蓁言笑晏晏,只用唇蘸了蘸酒液,大部分的琼酿都入了白净的帕子上。她的身上也有了浓厚的酒气,但是没人在意,喝了这么多酒,宽大的广袖上也难免沾到一些,实在是正常不过。
    上一届的进士之中,状元朗并不善言谈,并不得圣上看重,如今在礼部任职。
    宁蓁蓁长袖善舞的模样,被人瞧见了,看着下面的进士也动声开始交际,刘首辅微微一笑,和下首翰林院苏学士问起来这位状元郎的经历。最重要的是可有婚配?
    如今的宁蓁蓁去掉了面上的黄气,依然是文弱白瘦的,只是脊背听得直,加上状元的身份,让人觉得风姿卓秀。
    苏学士听出了刘首辅的言下之意,婉转说了状元郎先前身子不好,得了重病的时候,妻子与他和离,膝下只有一子,在中了会元,新娶了继室。
    “之后又得了肺病,他妹妹还因为这肺病去了,妹妹先前的侍女悉心照顾,这状元郎的身子才一天天好了起来。”
    宁蓁蓁的经历本来就可以说是传奇,一点点调养身体,病好之后,努力读书,在读书之后把先前的侍女娶做了继室,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话本。
    刘首辅有些可惜,就算是继室之位,也本可以用来给青云志铺路,太过于至情至性。
    绝大部分在场的官员都在心中给宁蓁蓁贴了这样的标签。
    吃过了琼林宴,休假三日,宁蓁蓁就入了翰林院。
    凡状元皆是翰林院修撰之职,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给圣上讲经意。
    这样的职位天然靠近皇权,不说每日都可以见到圣上,差不多日就有和圣上交流的机会。
    这也是宁蓁蓁明明四书五经学得很好,文章也已经不错,还是花了大量时间闭门读书的缘由,尤其是很早就开始自己给自己出题,去准备殿试的文章。
    还因为认识胡翰林,通过胡翰林的路数,得以抄录一些圣上的文章,了解今上的喜好。
    状元这个身份非常好用,就算是没有强大的背景,背后人脉稀薄又如何?遇上了如同司珩一样有心做事的明君,自然而然就有她施展抱负的时机。
    等到入了翰林院,宁蓁蓁先前没有办法看到的文章,现在利用修撰的身份,都在翰林院看了,这都是难得的政治资源,今后要是离开了翰林院,除非入阁,不然可都没办法过来长久看书。
    宁蓁蓁呢像是一块儿海绵,拼命地汲取这部分的知识,这个劲头让胡翰林都感慨,不好意思拉着宁蓁蓁让她展示她的书法。
    一些老翰林看着宁蓁蓁的拼命劲儿,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不在清闲的翰林院,她这架势,像是在忙得像陀螺的户部一样。
    因为晚间状元郎多有应酬,每日清早第一个到的,定然是宁蓁蓁。他们这帮老翰林到了翰林院的时候,都看到她在看书,或者是写东西。
    宁蓁蓁除了看书,了解圣上的想法和喜好,在身上面前表现,接着很重要的活就是应酬了。
    加上有了状元身份之后,果然就如同宁蓁蓁想的那样,那些请柬也是纷至沓来,宁蓁蓁今日与户部的李侍郎吃饭,明日又认识了工部的钱尚书。
    六部之中,宁蓁蓁第一个准备去的就是工部,与钱尚书的交往日渐密切起来。
    造纸和玻璃制作的方子都到了工部,若是去工部,宁蓁蓁打算直接把金庭的大裤衩子都给扒下来。把金庭藏着掖着还没有弄出来的东西,或者是他没有想到的机械,都给折腾出来,等到有一定的功勋在身,最后去礼部。
    礼部负责的是教化工作,金庭虽然是个现代人,骨子里却享受起来了古代权贵的优越性,而且为了利益,甚至还不愿意改革。
    金庭的想法自私又简单,简单而言,若是女子都去读书,明白了自尊自爱的道理,哪儿有愿意做他美妾的道理?
    宁蓁蓁要做的就是把金庭不愿意碰的地方给规整好。
    金庭现在做的归根到底是匠,是科技,而不是科学,例如做出了纸张,做出了玻璃,只是让人读书更方便一些,没有想过去做出显微镜,让生物等学科在这片土地上悄然生根。
    宁蓁蓁想入工部,自然就和钱尚书走得近。
    钱尚书有个幼子,不喜读书,还赶走了蒙学老师,钱尚书生怕再赶走几个,钱家的名声都坏了,只能够家里人教导。
    这小子的大哥教导也不行,只有钱尚书在他面前有些威压,会不情不愿地做功课,但是打心眼里是排斥读书,学得并不好,写字都七零八落,让钱家人发愁。
    宁蓁蓁在教孩子上有些心得,哄着这孩子进行快乐教学。
    钱家幼子很聪明,宁蓁蓁谆谆诱导,让这孩子尝到了读书的甜头,也愿意读书了。那小子本就是零基础,在钱家看来那就是进步神速。
    钱家老太太后来在见到了宁蓁蓁的时候,总是十分热情,私下里还让钱尚书,多帮帮这位状元郎。
    状元郎善教育按道理最好是去礼部,但是钱尚书与礼部的人不怎么对付,要是在工部,还能够做宁蓁蓁的贵人。
    贵人吗?
    钱尚书忽然想,其实可以劝一劝冯修撰。
    六部之中,工部庙小,排在最末,就没有状元郎愿意从工部起步,有擅律法的去刑部,有去钱多多的户部,还有教化民众的礼部。但是入了工部,他自己是尚书,可以帮扶一二,早些有了资历,后面也更好升官。
    生怕状元郎不愿意来工部,对方误会自己的好意,钱尚书趁着酒意,似是无意地说道,“冯修撰,你可知道先前翰林院的那位修撰,如今的欧阳大人?”
    “文德三年的状元。”宁蓁蓁笑着说道,“才思敏捷,某万不足。”
    钱尚书笑着摇头,“谦虚了,他在翰林院做了足足三年的修撰,现在去了礼部,我瞧着也不大顺。”
    宁蓁蓁也见过这位状元,他的字不错,文章不错,但是为人过于木讷,也不会说话,所以三年都在修撰这个位置上,要知道状元最长时间就是做三年的修撰,有人还只是做半,就去了六部。
    “读书人都喜欢礼部,就是为官的话,可不能只看喜欢哪个部就直接入,这可是老夫的酒后真言啊,别看工部在六部之中不显,老夫当年只是三甲的末等,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就是靠着贵人。”
    钱尚书的意思很简单,就算是差一些的工部,有贵人提携,若是去了礼部,无人看重去做冷板凳,平白浪费了时间。
    宁蓁蓁一点就通,她本就是想要走工部的路子,钱尚书的橄榄枝已经递过来了,她不光要接下,还要漂亮地接下,表示自己愿意去工部,还要夸一夸工部的好。
    对着钱尚书行礼,“钱大人何必如此自谦?这六部之中并无个高下之分,更何况工部才得了造纸、玻璃的方子,先前这些东西好归好,就是普通百姓用不起,如今在工部,才是物尽其用。”
    宁蓁蓁还提醒了钱尚书,自己与金庭有些旧怨,所以她想入工部,不是嘴皮子花花,是真心实意想要去的。
    钱尚书笑了起来,“你说的是。”
    这位状元帮助自己颇多,又愿意入工部,他在心里琢磨,等到时候人来了,就分到这两块去。
    第145章 女首辅16
    文德七年的春日姗姗来迟,在翰林院做了一年的修撰的宁蓁蓁收到了圣旨,去了工部营缮清吏司任从五品的员外郎。
    这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之外,工部内部机构一共分为五个部分,一个是处理本部事物的机构,另外四个是办理部务的清吏司,可以理解为工部的下属单位,
    按照本朝状元的升迁之路,去了工部的话,确实是从员外郎这个从五品的官职开始做起。
    但是应当是做处理本部事物的工部员外郎,而不是分流到处理部务的清吏司里任职。
    结果,去年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做的居然是营缮清吏司的员外郎,这让人想不通,本就去了六部末流工部,居然还是清吏司的官职。
    这等待遇,怕不是遭到了圣上的厌恶?一时之间,新任员外郎的门厅寥落了不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先观望疏远为好。
    束流书院曾经的同窗好友,那些勋贵子弟倒是找了过来,他们本身学问说不上多好,但是足够讲义气,还有的让宁蓁蓁现在工部里暂且做着,让自家老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挪动一二。
    宁蓁蓁谢过他们的好意,表示自己安心在工部待着,这是最适合她的位置,并且定有所获。
    这一日是秦瑞和任桉过来的,两人喝得醉醺醺离开,秦瑞说道“真没问题?”
    任桉想着去年宁蓁蓁与工部钱尚书的交好,拍了拍秦瑞的胸膛,“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原先就同你说过不用担心。这个职位只怕是她求得。”
    秦瑞嘟嘟囔囔的说道,“求工部的职位做什么?工部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任桉只是隐隐有些猜测,莫不是要报仇?金庭的造纸和玻璃制作办法是由工部掌握,具体营造的司就是宁蓁蓁即将任职的司。
    但他又有些迷茫,造纸和制作玻璃的方子,又有什么用呢?
    去年和公主和离,元气大伤的金庭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多喝了一杯酒。他巴不得这位遭到厌弃,最好是早早的锒铛入狱,才让他安心。
    只有宁蓁蓁知道,不仅是没有厌恶,当今天子还等着她做出一番贡献。
    在钱尚书同圣上开口前,圣上有意让她去吏部,那是考核官员的升迁的地方,是六部之首。
    是宁蓁蓁主动提出了要去工部,加上工部的钱尚书对宁蓁蓁赞不绝口,也让圣上有些好奇,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在翰林院任职满了一年,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宁蓁蓁接下了任命书,在春风细雨里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