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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傻?
怎么可能。
他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本就不配得到同情,更何况眼泪。
所以他从不称呼可怡为母妃,那个本该是他最亲近之人,到头来却只落下了一个称呼——“那个女人”。而她的隐忍,她的退步,她的所做的一切一切,在赫连祁看来,根本就是愚蠢。
愚不可及。
眼前的火盆灼烧着纸币,依稀有灰尘进了眼中,赫连祁用力揉了揉眼眶,直到眼睑周围都开始发红才罢手。
你看,现在她死了,一无所有的死了,死时身边连个丫鬟婢子都没有;而在她死前的三天,她还曾对自己说过,其实她很想再吃一碗家乡的南糖团子。
为什么?
因为她懦弱,因为自己无能。
身在皇家,弱即为原罪。
后来赫连祁还是去了趟御膳房,他将那里所有的南糖团子全部埋到了怡心殿的花园中,还顺便打伤了总是为难自己与怡妃的那四名女官的腿。
奇怪的是,到了第二天,那几名女官便再没有在皇宫出现过;膳房总管如往常一般忙碌着,似乎并不知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事情最终还是被压下了,但它究竟是谁压下的,赫连祁心里猜了几分便不再深究。
管他呢。
再后来,先帝立储,六子赫连祁与三子赫连章一并封王。那时的他已经学会了明锋暗藏,人前做起了懒散王爷的名头,每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一次偶然的机会,赫连祁路过青毓楼,于侧门外遇到了一位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的小道士。
那道士刚被楼里的龟奴赶出,此时站在路边唉声叹气,正巧挡了前方玉子林玉长史的路。这玉子林乃是玉左相的亲弟,玉贵妃的表哥,仗着后台强硬,平日里十分嚣张跋扈。
“哪里来的酒鬼道士,”玉子林身边的侍卫本想一把将人推开,哪成想那道士侧身一避竟险些让他栽了个跟头。
道士回身倚靠在柳树边,他醉眼朦胧的瞥一眼玉子林,嘴里轻轻念叨。
“君子见机,达人之命,运者,时也,命也,气数也。”
玉子林似乎也有急事,便没有同这个疯言疯语的道士纠缠,只啐骂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赫连祁挑挑眉就要离开,却听那道士突然口齿不清的笑道:“玉虎逢霜,气数已尽;大厦将倾,是挽回乏力,在劫难逃啊。”
赫连祁闻言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道士,发觉那人恰巧也在看他。
“呦呵,这儿还有条龙,”道士晕乎乎地拿出了身后的破旧的拂尘,他抬手掸去外袍灰尘,定了定神后又道:“爪牙乏力,鳞片无光,可惜了。”
赫连祁皱起了眉,随口问道,“什么可惜?”
“龙搁浅滩,成败自是定局。”
“哦?”赫连祁收了轻佻神色,目光逐渐沉下:“依道长之见,何解?”
小道士从腰间摸出一个旧葫芦,拔开塞子喝一口:“何解…”
喝罢了酒,小道士打了个酒嗝,从怀里摸出一个打了补丁的钱袋,顺势将三个铜板倒在地上。
“不贪不妄,慎始善终,方可解。”
“不贪不妄?”赫连祁低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慎始善终?”
捡起铜板,小道士不在理会面色阴郁的赫连祁,他将破旧的幢幡握在手中,边走边低声吆喝道:“天地之运,各自有歷;时运不至,不可欲为……”
“酒一壶,忘却烦心事;问一卦,尽是暖阳天。”
第95章 玩火自焚(楚顾)
“公子您这边请, 天字二号雅间就在楼上。”茶馆伙计边招呼边赔笑道, 神色颇有几分讨好。
京都, 御品轩。
正午已过, 御品轩内熙熙攘攘, 高朋满座。四周热闹非凡, 皆是谈笑声。
“哥几个,今晚打算去哪玩儿啊。”
“青毓楼吧, 听说那儿来了几个新人,都是今夜竞价。”
“青毓楼?柒若今天出来么?”
“不清楚,但是听说今天是他最后一次登台了。”
“这青毓楼若是没了柒若,简直失了一半颜色。”
“谁说不是呢。”
大厅圆桌上围着三五大汉,个个虎背熊腰,声迈气粗, 笑声震耳。有红衣青年懒散的跟在伙计身后, 路过他们身边,不由将几人的对话尽数听去。
柒若。
好熟的名字。
御品轩的雅间十分明亮宽敞。
顾檀细细打量着屋内环境, 只见这雅间正中仅仅摆放着一张木几与四把禅椅,临近窗边还摆放着几盆花草,屋内隐约萦绕着淡淡的茶香。没了那些琐碎的摆置与装饰,倒真添了几分宁静致远的韵味。
“顾公子饿么, 要不要先给您上些点心?”见他良久不语,伙计热情的招呼道。
“不必了, ”顾檀淡淡一笑, 将木几旁的禅椅推开坐下:“我在这坐着等二爷便好。”
伙计闻言恭恭敬敬的退至门边, 关门前还不忘多说几句:“顾公子若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吩咐小人。”
天气已经入秋,两人本来说好了在御品轩碰面下午一同游湖,顾檀却记错了时间,比约定时候早来了一个时辰。
就在他无所事事的望着木几上的茶杯出神时,大厅里那个被人多次议论的名字再次涌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