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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壶很大,里面是满的,如果是不够强壮的女仆使用它会非常吃力,但这点重量对埃布尔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的手很小,却很稳,这件活计本来应该顺利无比,但就在杯子快要被倒满的时候,尼格瑞姆的左手不知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怎么的,突然猛地动了一下,埃布尔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滚烫的牛奶一下子浇到了尼格瑞姆的手上!
埃布尔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将牛奶壶放了下来,但尼格瑞姆已经因为疼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陶瓷做的杯子一下子砸在地板上,碎片和牛奶飞溅,突然响起的巨大声音将侍女们吓得尖叫起来,埃布尔立即想要去查看尼格瑞姆的情况,但后者却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埃布尔一愣,立刻呆在了原地。
尼格瑞姆不再看他了,他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擦嘴的手绢仔细地擦着自己的手,埃布尔看见他大拇指那一块的皮肤被烫得通红,衬着他原本就苍白的肤色,显得伤势格外严重,不仅如此,尼格瑞姆的袖口也打湿了大半,他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在杯子摔碎时没能从椅子上站起来,导致膝盖、裤脚和皮靴上也都是牛奶,尼格瑞姆最讨厌的腥味不断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几乎让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埃布尔注意到,尼格瑞姆其实并没有多仔细地擦拭手上沾到的牛奶,不少液体还在往下滴落,他正在一遍遍地清理自己左手上的那枚绿宝石戒指。
埃布尔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还记得艾伦在去往无主之地前对他说过的话,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真的犯了错,当下便结结巴巴地说道:“主,主人,对不起……”
小孩儿太害怕了,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惶恐,他哀求地看着尼格瑞姆,期望对方能够原谅他。
埃布尔有一双备受他主人喜爱的绿色眼睛,大多数时候,利用这双眼睛去博取主人的喜爱和同情都是好用的,但这一次明显不行了,因为尼格瑞姆根本就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领主大人将戒指取下来,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又重新戴了回去,他拿起手杖,不甚利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小孩儿小心翼翼地想要跟上来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几天我不想看到你,离我远点。”
小孩儿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的脸上一片空白,那双绿眼睛中的光芒也一点点消失了,他看着尼格瑞姆走远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第17章 吸龙一时爽,戒龙火葬场
尼格瑞姆并没有限制埃布尔去哪里,只说了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小孩儿在大厅呆立了好半天,最后失魂落魄地去了书房。
那是除了卧室外他和尼格瑞姆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地方。
书房里没有窗帘,现在正是上午,外面白的刺眼的阳光毫无阻挡地投射进来,窗前的书桌上空空荡荡,房间里一片寂静。
小孩儿眨了眨眼,在座椅上看见了面无表情,眼中却有温柔光芒的尼格瑞姆。
他又眨了眨眼,尼格瑞姆不见了。
阳光太刺眼了,小孩儿揉了揉眼睛,回身把门关上,他走到书桌旁的座椅边上,慢慢地蹲下,最后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蜷缩了起来,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好像能够借此汲取一些回忆中属于主人的体温。
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眼角挂着快要干涸的泪痕。
而在埃布尔将自己关进书房后,领主惩罚了他最宠爱的奴隶的事情便在城堡里传开了,尼格瑞姆和埃布尔都不再外出活动,无人看管的仆人们就仿佛得到了什么赦令一般,疯狂地传播着或真或假的信息,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抱着的看好戏一般的兴奋态度。
当天没有到场的管家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错过了这样一出好戏,他原先还半信半疑,直到仆人们告诉他,埃布尔不仅烫伤了领主,还弄脏了他的权戒,他这才真正相信了这件事。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在管家看来,以尼格瑞姆喜怒不定的性格,光是烫伤他就足够让这乖戾的领主杀人了,更何况还弄脏了那样重要的权戒,领主只是将那小奴隶关了起来而不是立即将他吊死,已经证明了他对这奴隶的宠爱了。
在仆人们看来,讨人厌的领主和他最忠诚的狗起了冲突,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很快,他们又发现情况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失去了埃布尔的陪伴,尼格瑞姆率先要做出的改变就是每天都得下楼吃饭,不仅如此,他平日里的起居又需要其他人照顾了。
失去了埃布尔的陪伴,领主一天比一天易怒,没有人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撞到他跟前,但他们也没有推拒的借口,只能按照排班硬着头皮去伺候他,这样不贴心的服侍当然不会令人觉得舒适,但领主大人没心情去计较这些,他还有更多的烦恼。
才分开没多久,尼格瑞姆就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在四周寻找小孩儿的身影,而等到视线落空,他才会想起来,小孩儿已经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而且还是他下的命令。
这时,往往有一种尼格瑞姆不愿承认的空空落落的感觉漫上心头,大部分情况下,他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必要的,埃布尔这段时间不能跟在他身边,但极少数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去想,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不把小孩儿赶走也能保护他的方法。